院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像解剖刀般一寸寸刮过欧西诺托的脸庞,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究竟是推托之词,还是发自肺腑。
“我以为,”院长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我早就给你指明了另一条路。”
他的视线扫过实验室里那些关在笼中的或生或死的牲畜和魔兽,不满地皱起眉头,“那只鹦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在暗示欧西诺托可以转向更“有趣”的创作——将人类扭曲成动物,或是将动物改造成人形。
这样的作品,绝对能震撼整个上流社会。
“那违背我的艺术理念。”欧西诺托斩钉截铁地回绝。
院长却突然咂了咂嘴,出人意料地问:“你认为,标本艺术的本质是什么?”
欧西诺托原以为对方会软硬兼施地逼迫他就范,或是搬出那套“为你好”的陈词滥调。
但此刻,院长却平静地坐在一旁,像个真正的学者般与他探讨艺术真谛。
这个问题让欧西诺托愣住了。
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从不认为这称得上是艺术,不过是外人强加给他的头衔罢了。
“创造。”沉思良久后,他缓缓开口,“创造出世上本不存在的事物,这让我体会到造物主般的喜悦。”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精心制作的作品,声音渐渐坚定,“每当我凝视自己的创作,都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院长缓缓点头,眼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这种力量确实令人着迷,不是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在诉说一个神圣的真理。
“我们能够创造生命,创造这个世界从未存在过的事物——我们就是造物主。”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桌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想想看,我们本是造物主的产物,如今却成为了新的造物主。”院长的嘴角勾起一抹狂热的笑意,“这怎能不令人心潮澎湃?”
他的手指突然停住,转而用指节轻轻叩击桌面:“但我认为,标本还有更深层的意义——它代表着生命的永恒。”
院长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房屋的墙壁,望向遥远的虚空:“无论是人类、动物、魔兽,还是长寿的精灵,只要存在于这世间,就逃不过死亡的宿命。”
“但标本不同。”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它能永远定格生命最后的姿态,或者——”院长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定格生命最美的瞬间。”
“甚至可以通过改造,让生命以全新的形式延续下去。”
“这才是标本最崇高的意义。”他张开双臂,像在展示一个伟大的神迹,“实现真正的、永恒的——不死不灭。”
院长突然从椅子上弹起,像一阵疾风般两步跨到欧西诺托面前,枯瘦的手指如铁钳般紧紧箍住他的手臂。
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病态的狂热,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
“你知道吗?”院长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唾沫星子溅在欧西诺托脸上,“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标本艺术家!”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欧西诺托的皮肉里:“你的标本——它们有灵魂!”
“多少人拿着他们的作品来向我炫耀,”院长突然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可笑的秘密,“但那些不过是拙劣的拼凑物。”
“他们只是在机械地制作,根本谈不上创造,你明白吗?”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那些都是死物,不过是把零件胡乱堆砌在一起的垃圾。”
“但你的不一样。”院长的手掌顺着欧西诺托的手臂缓缓上移,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激起他一阵战栗,“你的作品是活的。”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那才是真正的生命延续,是跨越生死的艺术!”
原来这才是他选择自己的真正原因……欧西诺托心想。
欧西诺托猛地将院长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开,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几乎要抵上冰冷的实验台。
他只觉得眼前这人已经彻底疯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狂热光芒令人毛骨悚然。
令人意外的是,院长竟迅速恢复了常态。
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重新挂上那副温和有礼的面具,甚至还体贴地后退两步,保持了一个得体的社交距离。
“关于陛下的寿辰贺礼,”院长的声音重新变得平稳,仿佛方才的癫狂从未发生过,“你有什么构思吗?”
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宫廷秘闻:"容我提醒你,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只接受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院长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拥有与他相同的东西。"
“呵呵,”院长发出两声干笑,“既幼稚又专横,不是吗?”
他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如同晴空突降暴雨:“但谁让他是帝国的至高主宰呢?权力在握,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院长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个捏碎的动作:“他只需轻轻动一动手指——”声音陡然转冷,“可能是千里饿殍,也可能是百万伏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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