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章
一想起孙财,进忠已是生理性地又欲笑又欲吐,偏偏公主还非要如此将他与此彘绑在一块儿。他笑得险些跪跌下去,振袖口无遮拦地嚷着:“奴才是饿昏了眼么?竟能认彘当娘子?”
“他爱饮酒,你爱购酒,岂不是天作之合?”嬿婉也笑得直抹眼泪,又强忍笑意打趣“挖苦”他。
“行,奴才赶明儿搬去孙财屋里住。”笑容尚未消散,但他已沉心静气,试图从细节处揣摩公主听得他此言后的反应。
她毫无咯噔,甚至都未当一回事,娇笑似海棠初绽,又轻轻一托他的下颌,迷离着双目略微摇首道:“要是染上了彘味儿,本宫就再也不踏你的床铺。”
难不成她当真是企图掩饰,又恰到好处掩得极佳,次次都是这般模棱两可,他已觉自己看不懂她了。
“真有那般恼人的馊臭,奴才自个儿都不睡了。”他想将此话题揭过,可还未思量出该论些什么,就被她一言打断:“咱们去坐着吧,围着油桶打转儿多滑稽。”
与公主纵情闲谈令他完全想不起自己还与她一道杵在油桶边上,虽未到绕桶而挪脚的地步,但也相当尴尬了。他讪笑着任她牵引自己往方桌边走,结果她思忖了片刻,改而拽他去了软榻上。
“在自己家里,那可得随性些。”公主目视着他,颔首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他略一抿唇轻笑,佯装反驳她:“奴才的居所似乎不是这儿?”
“将就一下,没多大区别,”嬿婉丝毫不留情面地将他无处安放而下意识挥动的双手按回去,白了他一眼道:“本宫的殿阁还委屈你了不成?”
“不委屈不委屈,是奴才的荣幸。”进忠乖巧地缩起身子扬脸注视她,引得她掩口笑个不停,顺势斜倚在他身上。
“昨日坑害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公主一语让他略有些诧异,连忙郑重谛听,又见得她漾起笑靥窃窃道:“害你急着见本宫,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
“自您打了那石破天惊的比方,奴才见了东坡肉就胃里极度不适,甚至急欲寻个地儿呕吐,还怎么吃?”原因各占一半,他确实也急着赶入东暖阁见她,但那肥腻成团的东坡肉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连望一眼都能霎时回忆起孙财臃硕肿胖的身躯,自然全拜公主所赐。
“那你就是责怪本宫了,本宫不喜欢这样的进忠。”总拿大彘戏进忠,让嬿婉无端觉着自己颇有几分无赖,但见他似笑非笑地略瞪着自己,她干脆骄矜地将头别至一边,反客为主地批评他。
“对,奴才就是责怪您,”认错必不是公主想要的效果,他麻利地起身绕至她面前蹲下,佯装出悼栗的姿态,言辞却是变本加厉地没规没矩:“奴才一见您就犯怵,一点儿也不喜欢您。”
“你总蹲着做什么?”公主向他咂着嘴,又伸出一根指头在眼前晃了晃,他喜出望外地轻轻一撩蟒袍准备跪下。
“本宫这儿穷得缺你的坐具么?”她向前倾身牢牢捉住自己的两只手臂,他以为公主要将他扯拽回软榻上,可不曾想她用力一引,他没有防备,险些摔到她身上。
“不想坐,那就躺到本宫的床榻上去。”这是个无理取闹又冒犯至极的要求,尽管冒犯的是公主自己而非他,他也断然不可能答应。
“不不不,奴才甘当承炩一人的奴才,您还是让奴才跪着吧。”她不喜自己跪地,但跪在软榻上总是折中可行的。他讪皮讪脸地挪着步子做出要跪榻的姿势,手脚一道控制着力度使自己既不会被她拽倒,也能让她察觉到自己没有往地上栽的念头。
她意识到连跪在自己眼前或许都是进忠难以言说的癖好之一了,显然他就算在自己的严令禁止之下跪不了地砖,也要费尽心思将双膝向软榻上凑。
她默默无言,且松了手,任由他眉开眼笑地跪到了自己身边,又侧首仔细打量他的神情,试图解读出他这个癖好的来由。
“是不是你幼时被老太监罚过无数次跪,所以才跪得如此行云流水?”她还是忍不住发问了,问完觉着似有些不妥,便伸手抚了抚他的膝盖。
“这还真没有,”胡贵福总打他,但罚跪不常见,他并未撒谎,所以丝毫没有心虚,可被公主这么盯着终究不是事儿,他尴尬地垂眸调整了姿势端坐好,又言:“奴才就是想跪您,下意识地就这么付诸实践了。”
“是这样啊,那本宫就不剥夺你的爱好了。”公主若有所思地颔首,他以为她终于松口“归还”了自己跪她的权利,刚想顺势伏地作臣服状逗她一乐,就见她眸中闪动着汉晓玉沙,盈盈发笑。
“若你跪地,本宫就也如此陪你,方才那一幕越想越巧,若你是跪姿而非蹲姿,本宫就与你‘拜堂’了。”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并未冲淡他一刹那间的惊疑。
公主再年少无知也该知晓拜堂的含义,难不成她还真想与自己成婚。他像是懵住了一般,脑中冒出的念头皆是不可再纵着公主胡思乱想了,可旋即也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自己起的头,向外人随意扯个谎也就罢了,偏还要沾沾自喜地对她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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