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什么东西?"
胡好月来了些精神,蹭到她娘身边。
孩子贪婪地吮吸着奶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买点肉,买点红糖,还有酥饼。"
宋小草把孩子放进藤编摇篮,轻轻摇晃着。
竹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混着孩子满足的哼唧,在晨光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等有谅考完,给做顿好的补补。"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撞在窗户上,发出沙沙轻响。
宋小草话音未落,罗爱月顶着一头霜花冲进门,棉帽檐上的绒球随着跑动轻轻摇晃,"姥姥,可以买桃酥吗?"
清脆的童音里裹着十足的期待,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沾着几粒雪花。
紧跟在后的胡志杰睫毛上凝着白霜,棉袄肩头落满雪,活像只毛茸茸的小雪熊。
他跺了跺脚上的积雪,露出两颗虎牙:"奶,哥哥想吃桃酥饼,您到时候给他多买点吧!"
两个孩子挤在门槛边,被风雪吹红的脸蛋在晨光里泛着苹果般的光泽,身后的雪地上,还留着他们踩出的歪歪扭扭的脚印。
"哎呦!你看你们两个小子,一大早上的,就玩雪,快,进屋来炉子旁烤烤。"
宋小草赶忙迎上去,粗糙的手掌分别握住一双冰凉的小手,往堂屋拽去。
铁皮炉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伸手拍去他们身上的雪,絮叨道:"这小脸冻得,再玩可要生冻疮了。"
罗爱月挣脱开,凑到炉子边搓手,棉鞋在地上蹭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姥姥最好啦!桃酥香香脆脆的,我要配着糖水吃!"
胡志杰倚着暖烘烘的炉壁,嘴角扬起一抹笑:"还要分给弟弟吃!"(胡好家的儿子胡志远)
宋小草看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小身影,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花。
她掀开炉盖,添了几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买,都买,奶给你们买三斤,让你们吃过瘾。"
这话惹得两个孩子欢呼起来,笑声混着炉子里的噼啪声,将屋内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连窗外的雪花,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
关妙妙的顶针还别在指尖,绣到一半的虎头鞋摊在炕头。
门板突然发出"吱呀"轻响,寒风卷着细雪灌进屋里,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慌忙将银针别进蓝布襟口,踩着棉鞋小跑过去开门,正撞见宋小草背着半人高的竹背篓立在檐下。
竹篓里塞满草绳捆扎的油纸包,还露出半截靛蓝色布料,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宋小草鬓角沾着雪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棉袄肩头被背带压出两道深色痕迹:"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关妙妙伸手扶住篓子,触到冰凉的竹篾,不由得缩回手。
"我要跟好月去趟供销社。"
宋小草哈出白雾搓着手,眼尾笑出细密的纹路,"你在家带带孩子,去堂屋里,那有炉子,可得注意点,你这屋里冷得很,去炉子那去,暖和。"
她踮脚往屋里张望,看见床头散落的碎布,又叮嘱道:"做活计等晚上孩子睡了再弄,别分了神。"
关妙妙应声蹲下收拾布料,粗布围裙扫过床上冰冷的床单发出沙沙声响。
碎布边角沾着的棉花絮被风卷起,在晨光里打着旋儿。
她将剪刀、顶针仔细收进木匣,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行,娘,我这就去。"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胡好月的轻笑。
青石板路上积雪未消,胡好月踩着新的长筒高跟鞋,鞋面上几颗水晶在雪光里一闪一闪。
她将猩红色毛线围巾往脖颈间绕了两圈,露出耳垂上米粒大的珍珠耳钉。
藏青色呢子大衣下摆绣着细密的云纹,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衬得整个人身姿窈窕。
宋小草望着女儿,手里的草绳绞得更紧了些。
这衣服是新的吧!去年没见好月穿过,从应该是从香江里带回的,这穿在身上,倒真像极了一些资本家的"大家闺秀"。
她伸手想替女儿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又怕弄皱了精心打理的头发:"好月啊!你这样没事吧?"
"娘,这有什么?这不,新新政策出来了嘛!你别怕。"
宋小草叹了口气,打开门,转身往巷口走。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惊起墙头上两只麻雀。
她回头看了眼,见胡好月正踮着脚躲避水洼,呢子大衣下摆扫过覆着薄冰的青石板。
寒风裹着远处的吆喝声卷来,宋小草收紧背篓带子。
雪地上,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蜿蜒向巷口,深的是她的千层底布鞋,浅的是胡好月的小皮鞋,在晨光里渐渐被新雪覆盖。
积雪在青石板路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宋小草背着沉甸甸的背篓立在朱漆门前。
门楣上褪色的"福"字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檐角冰棱垂着晶莹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
胡好月拢着貂毛围巾,指尖轻轻叩响铜制门环。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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