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课程结束的铃声此起彼伏。赖头从最后一节哲学课的教室走出来,嘴里叼着某同学偷偷塞的小鱼干,慢悠悠地往宿舍楼后的银杏林走去。晚风吹乱了它的毛发,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望去,像一串充满无限可能的金色省略号。
路灯亮起时,有新生在林荫道上遇到了悠闲的它,好奇地问同行的学长:“它真的每天都来上课吗?”
学长望着赖头消失在灌木丛里的背影,笑着点头道:“是啊,它可比我们认真多了。说不定等我们毕业,黄师兄就要评上终身荣誉教授了,哈哈哈。”
新生诧异的点着头,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猫儿这般喜欢上课,难不成黄师兄前世是位求知若渴的学霸?
月光爬上窗台时,赖头已窝在椅子上蜷成了毛团。天气渐热,为蹭空调,它没经得住女孩子们的撒娇讨好,跟着她们回到了宿舍。
“咚——”
随着来福手中的青烟渐渐消散,正在酣睡的赖头猛然惊醒跌到地上。
响声吵醒了宿舍里的人,一身着卡通图案睡衣的女生从床上探出头,朝地上看了一眼,迷糊道:“黄师兄别闹,我们明早还要考试,师太的课,可不能挂科。”
“喵呜~”
赖头抱歉的叫了一声,纵身跃上窗台,跳了出去。
夜半的校园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空气都凝着沉甸甸的静。只有风吹过树叶时,才漏出几声极轻的 “沙沙” 响,旋即又被更深的寂静吞没。月光自高处洒下,教学楼投下的阴影如同一只假寐的巨兽,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经过。
赖头漫无目的的走在空荡的小径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心中的烦闷如寻不到出口的苍蝇般四处乱撞。
“吱——吱——”
恰在此时,不知藏在哪个枝桠间的知了,像是攒足了整夜的力气,正铆着劲地嘶鸣。尖锐的声响,像钝锯子在反复拉扯木头,又像无数根细刺密密麻麻扎向耳膜。
赖头皱紧眉头,抬头望进浓黑的树冠,枝叶交错的阴影里根本看不清声源在哪,只有那叫声毫无章法地蹦跳着、冲撞着,把它心头本就乱成一团的烦闷勾得愈发汹涌。
它气咻咻的蹿上树,正想将声响绞杀,哪知穿过树叶的声响惊动了虫儿,还不待它靠近,那知了已展开翅膀飞走了。
见扑了个空,赖头恶狠狠的抓挠着树干,肆意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喵了个咪的,终于知道老大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东西了!”
好半晌,赖头觉着自己抓的爪子都有些麻了,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无力的趴在树上毫无形象的哀嚎道:“喵的!这可咋整啊——”
自半年前的某一日,它忽然记起前世的记忆,一颗心便如落油锅般煎熬不已。
还记得初初恢复前世记忆时,自己是何等欢喜,激动的叫了整夜,方圆五里的猫咪都被引来看自己抽疯自嗨。
京城,京城啊!它前世生活的地方!
正当它以为能很快见到老大,见到昔日的伙伴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自己来到的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却已不是那个京城。一切都变了,都变了,现实的场景它熟悉又陌生。
记忆里的青墙灰瓦、斗拱飞檐早已难觅踪影;放眼望去,皆是钢筋水泥浇筑的楼宇丛林。曾穿梭在街巷里摇着铜铃的马车、轻晃纱帘的软轿,都仿若陈年旧梦消散无声;取而代之的是,柏油路上呼啸而过汽车引擎的低沉轰鸣。
那些曾印满伙伴们足迹的熟悉街巷,早已被翻修得面目全非。青石板路换成了平整的地砖,低矮的院墙陡变闪亮的商铺,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不再熟悉。
它站在路口细细辨认,目光扫过每一个拐角、每一扇门窗,却再也找不到伙伴们追逐打闹的身影,连记忆里那声清脆的呼唤,都被城市的喧嚣彻底吞没。
“难道那记忆是一场梦吗?”
赖头有时忍不住这样想,记忆寻不到佐证,让它开始怀疑前世的真实性。
可越来越频繁的记忆闪现,隐隐让它明白了,那似乎不是梦,而是有谁在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
“老大,是你吧?”
“老大,怎么办?我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这京城,可却怎么也寻不到回去的路。”
“过去与未来之间真的太过遥远,远到我就站在旧地也不能与你们见上一面。”
赖头低声喃喃,语气中满是怅然。
虽然一时寻不到回去的办法,赖头也没气馁。受它死前的执念影响,自它记事起,便寻找一切能识字的机会。如此坚持下来,它已是少见的高知猫咪了,这也是它选择在这所大学落脚的原因。它一直盼望着,哪天自己能在人类浩若星海的智慧里找到回去的可能。因此,那些晦涩难懂的课程,无论它是否能懂,都必要亲自去听一听。
“怎么才能回到了从前的时空呢?难道,只能再死一次吗?”
赖头抬头望着天空皎月,满眼都是迷茫。这世界虽然热闹,可它真的很想很想从前伙伴们在一起的肆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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