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长安 第200章 进退维谷

第二日午时左右，刘御史扶着额头缓缓起床，昨天也不知喝的什么酒，劲道这么足，今日不但头痛欲裂，而且口干舌燥，好不难受！自己这位酒经沙场的老将差点折戟沉沙，若不是趁着留存的三分意识装醉离开，不知道要被这些狡猾之辈折腾到什么时候，不过热情归热情，总觉得还差点意思，遥想当年海州公干，不但有歌舞祝兴而且有美姬作陪，那样的日子才是美妙！想着想着，刘御史不由沉浸在自己勾画的情境里，那幸福、满足模样与长安那个饱经诗书的御史大夫竟判若两人！人怎么可以变化这么大？其实人没变而是环境发生变换，隐藏的**被某种因素激发而已！

房门突然被敲响，刘御史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不悦道：“谁在敲门，所为何事？”

“大人！是我呀，我给您送些醒酒汤！”原来是管家刘福，其做事尽心尽力深得自己心意，此次一同北上，负责饮食起居及一些日常联络的杂事。

“进来吧！”

管家进来之后见到自家老爷，立即放下托盘，来到衣架处取下外衣为其披上，贴心道：“老爷，这春寒料峭的，您小心着凉！”随后搀扶着自家大人于圆桌旁坐下，亲自斟满一杯热茶递到刘维之手里道：“老爷喝杯醒酒茶，润润嗓子！”

“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回老爷，秦公子一早出府，听说是去了军营，临行前特意加派一队亲兵保护您；县令王正贤也来过，同时送来一幅书画，您看是退回去还是…”

“什么画，说了些什么？”

“听说是八大山人真迹，小的对这个一知半解，也瞧不出真假，只好先收着等您惠鉴，其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想求见大人一面？”

“他一个人来的？”

“没有，与县丞一起来的。”

“哦，既如此画先收着，若我所料不差，他们应是为粮食而来，不过这事儿还要等几天，暂且不急，届时顺水推舟收了也合适。眼下嘛？走，我们去营中瞧瞧，了解了解情况，届时也好向朝廷交代！”

“是老爷，小人这就安排！”

两人在官兵护卫下，先是来到城内大营，然而并没看到秦无炎身影，问过巡营官兵方才知晓前线突发状况，秦将军已前去支援。得知这样情况，刘福眼巴巴盯着自家老爷，希望他不要以身犯险，不料听到自家老爷要求立刻备马去前线的命令，欲出言相劝，被其眼神制止，由此二人便踏上去往前线的路途。

此时百里外的山中激战正酣，尤其是正面战场和东侧山谷，每时每刻都有大量人员死伤。一些将领心有不忍谏言暂停进攻、救治伤患，这无异于失掉开战以来的成果，只能继续加强进攻，但贼人好似能掐会算一般，大军作战计划被打乱，贼兵源源不断冒出来，致使大军屡次受阻。东线山坡地带，原本等待谷中信号的初平却率先迎来贼人侵袭，致使将士们不得不一边清除机关陷阱一边与贼军战斗，经过半日努力，终于在与敌军极限拉扯和付出巨大伤亡后初步完成既定目标，但贼人的增援却使将士们苦不堪言，他们不但居高临下而且无所不用其极，着实令初平头痛不已。再说中路战场，自裴将军带领将士们发起冲锋后，战场形势可谓一波三折、艰险异常，起初的战果也不再是战果，倒更像是贼人提前设好的死局，倘若不是后军及时救援，其恐有覆没之嫌，但此刻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军重整旗鼓再度发起进攻，与贼人于营门之下反复拉扯、争夺，一时间谁也占不得便宜。最后是西路战场，这里的战斗好似一团闹剧，那贼人不但早有防备而且手段频出，大军的佯攻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损兵折将，令人痛惜不已！至此，副将不得不立即派人将此战详情传书将军，请秦无炎定夺。

待秦无炎快马奔入谷中与大军会合，再次详细听到各部战报，不由怒从中来，显而易见他们的部属泄露了，否则贼人断然不可能对我方计划如此得心应手！但怒归怒，当下如何决断方才关键，否则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该当如何呢？己方意图依然暴露，继续进攻必然损失巨大，但要撤出…着实不甘心呐！而且就算要撤，也必须徐徐图之，毕竟敌人既然能够探知我军意图，必然有所计划，难办，真是难办呀！再次拉开舆图，仔细端详起来，既然撤也不能撤，那就只能孤注一掷、全力进攻了！可能供选择的薄弱点在哪里？然而看遍全图依然毫无所得，难道只能撤回么？

似乎察觉将军为难，有部将当即表示：“将军，某愿率部下猛攻寨门，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有人出言道：“将军！此时虽战事胶着，但战况于我不利，还请将军早做决断？”

部将反唇相讥：“正是因为如此，我等更应一鼓作气打破困局，否则时直日久，等他们完全在此安营扎寨，何时能够剿灭这伙山贼！”

“可是这样会死更多人？”

“难道让死去的兄弟们白死么？”

学之闻言怒道：“够了！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么？”转而劝解初平道：“将军，此战虽先机已失，若就此退却不仅有损士气，而且面对这深谷山林，届时我军不但毫无优势，反而有极大可能被贼人利用得逞，倘若凝聚全力、一鼓作气，或许能解当下之困，如何抉择还请将军明断！”

秦无炎闻言并未答话，而是紧皱眉头思索着，他们所言不无道理，退却固然可以避免更多伤亡，但是隐藏的危机却不容忽视，何况要消灭这些贼匪必然要经过这一关，此时退却无疑将所得战果拱手相送，今后再战损失只会更大！眼下要想成功，只能拼死一战，或可扭转战局，想到这里他抽出宝剑，看着寒光凛凛中的自己，说道：“诸位，今时今日，此战已进退维谷，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不怕死才不会死，望诸君随我一起披荆斩棘，消灭一切阻碍之敌！立刻传令各部，随我杀！”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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