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神羽 第303章 岁月疗伤

借着月色，老人那佝偻身躯下，传出一个字。

“好！”

尾音在晚风中颤了颤，像片被虫蛀过的枯叶终于落定。

洛天羽将手从袖管里抽出来，指尖在膝头摩挲着什么，月光淌过那道深深的佝偻，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影子。

那道佝偻的身影竟在月色中微微舒展，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正从骨骼深处漫溢开来。

青石板上的影子随之拉长、挺直，边缘泛起淡淡的银白光晕，像被月华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霜。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洛天羽的声音不再平稳，反倒带着种穿越了千百年的厚重，指尖抬起的瞬间，

周遭的夜风忽然慢了下来——飘落的枯叶悬在半空，

草叶上的露珠凝固成晶莹的圆点，连月光都仿佛变成了可见的丝线，在他指间缠绕成环。

那道佝偻的身影彻底站直时，银白光晕骤然扩散，以他为中心，方圆丈许内的一切都泛起了时光的涟漪：

墙角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绿意，又在下一刻重新爬满砖石；

不远处的老树忽尔枝繁叶茂，忽尔只剩枯桠，仿佛将数十年的荣枯都压缩在了弹指之间。

“这便是……岁月大道？”老人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中明明灭灭，时而化作青丝，时而复归霜雪，

却偏有股比山岳更沉稳的气息，在光影流转中愈发清晰。

佝偻身躯中，一缕缕细微墨色气息从老人脊背上渗出来，像是凝固的脓血，刚触到月光便发出“滋滋”的轻响，化作缕缕青烟。

洛天羽指尖的银白光环骤然收紧，周遭流转的时光猛地定在“盛年”一瞬——老树恰好抽出新枝，

草叶凝着清晨的露珠，连空气都带着初春的温润。

他屈指一弹，那道凝练的月华丝线便如活物般缠上老人脊背，

墨色气息撞上银白光芒，顿时像沸水泼雪般消融，却在退散时发出尖锐的嘶鸣。

“此乃岁月沉疴，那侵蚀之痛，已然尽灭。”

洛天羽的声音平静如古井，指尖光华再盛，老人脊背上的青紫瘀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暴起的青筋慢慢平复，连佝偻的骨骼都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被时光之手轻轻推回了原位。

老人只觉一股暖流从脊背漫向四肢百骸，那些纠缠了半生的刺痛酸胀正随着墨色气息的消散而褪去。

他下意识挺直腰杆，竟发现多年未曾伸直的脊梁骨此刻竟如青松般挺拔，抬手抚过脊背，

原本凹陷的旧伤处已变得平滑温热，连呼吸都顺畅了数倍。

“这……这是……”老人喉头滚动，望着洛天羽指尖仍在流转的银白光芒，

分明看见自己枯瘦的手背在光影中掠过一抹浅褐。

洛天羽收回手时，周遭的时光重新流转，只是这一次，再无枯败之象。

老人鬓角的白发虽未完全转黑，却已添了几分润泽，先前那股沉郁的死气，早已被新生的蓬勃取代。

老人望着自己舒展如初的脊背，又抬手摸了摸鬓角，指腹触到的发丝虽仍有霜白，却带着久违的韧性。

他缓缓屈膝，竟要对着洛天羽深深拜下，却被一道柔和的白光托住——那是岁月大道残存的余韵，

轻得像一片云，却稳得托住了他全身的力道。

“道友……救命之恩，吾铭记于心！”

老人的声音哽咽着，浑浊的眼眶里滚出两行热泪，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活了近万年，从没想过缠身侵蚀的沉疴能如此轻易消散，更没想过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尝挺直腰杆的滋味。

“举手之劳。”

洛天羽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和，指尖残留的银白光晕正慢慢融入月色，

可他背后，手心中，一缕缕墨色侵蚀消散开来，融入神海之中，那一黑暗本源。

洛天羽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远处的老树正抽出第三茬新芽，

月光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像是为这段跨越时光的偿还，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随东方日出微明，北玄星最为繁华之地——日仙城，于此星域唯一之地——玄极殿中，

一道烛火被人点燃而起，一声巨大门声响起，

烛火跳动的光晕里，玄极殿深处传来苍老之声，那声音像是从亘古岁月里漫出来的，带着金石摩擦般的沙哑。

守在殿门两侧的金甲卫猛地挺直脊背，手按腰间长刀，

目光警惕地扫过殿外渐亮的天色——这扇刻满星纹的殿门，已有百年未曾在此时辰开启。

“吱呀——”

厚重的青铜门轴碾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埃在晨光中翻涌。

门后缓步走出一道身影，玄色道袍上绣着北斗七星，每一步落下，殿外广场上的白玉地砖便泛起一层淡青色的涟漪。

他抬手拂过垂落的鬓发，手心之中将一玉佩掷出，其上玄青二字光照而亮。

广场尽头的钟楼上，一口沉寂了千年的青铜钟忽然自行震颤起来，发出“嗡——”的一声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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