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录 第28章 夜谈

林珑与赵远山一前一后走在牛氓村外的小路上，事情已经按赵远山的意思办完了。

按理来说，俩人完全没必要走的这么急，但林珑坚持要走。或者说，林珑快要压不住对这些“刁民”的杀意了。

村外的小路格外的难走，就是白天进村的时候两人都走的格外不舒服，何况现在天都黑成这样了。两人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通往外界的道路上。

“呼……歇歇吧。”赵远山率先打破沉默，拍了拍林珑的肩膀，递过去了一瓶水。

林珑沉默的接过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分给赵远山一根香烟，安安静静的等待下文。

赵远山说过会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现在林珑想听听赵远山想说什么。

“唉……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恐怕都会认为隗明熙的策略可行吧。”赵远山接过林珑的香烟，叹息着开口。

林珑也拿出一根烟，看了赵远山一眼，开口道：“难道不是吗？”

赵远山苦笑着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说道：“且不说鼓励复仇主义会导致全社会陷入动乱之中，就说重刑对待人贩子这件事吧……”

“你是警察，赵老爷子看上去职权不低，想要推动人贩子死刑这件事应该不难吧？”林珑打断赵远山的话，眼神中带着质问。

赵远山深深的看了林珑一眼，开口道：“对我父亲而言，确实不难，但是我反过来问你一句。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人贩子，在你快要被抓到你时候，你知道自己一旦落网以后必然是死刑的下场。那么，你看着怀里随时都有很可能暴露你的那个孩子，或者妇女，你会怎么选择？”

林珑沉默了，赵远山话音未落，他的脑海里已经闪出两个字

灭口！

赵远山再抽了一口烟，目光深邃的开口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自己会做什么，菲律宾2016年恢复死刑后，绑匪撕票率直接翻倍。死刑令状公示那天，被拐的妇女儿童存活率反而暴跌——罪犯觉得横竖是死，不如灭口更安全。

上个世纪咱们的法律也赞成处以死刑，结局就是云南一个主犯听见死刑判决，把三个妇女强塞进腌菜缸偷渡。等警察找到时，两个妇女因为注射过量镇静剂成了脑瘫。重刑就像高压锅，气阀堵死的时候—— 嘣！”

烟蒂忽明忽暗，映照的赵远山面容更加苍邃，俊朗的面孔在暗夜里中隐时现，让他看上去就像藏在黑夜中的猛虎。

林珑默默的把烟点着，深吸一口随后吐出，看着赵远山的面庞开口道：“难道，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了不成？我认识的警察不多，你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警察，莫非法律就拿这帮混蛋毫无对策？”

赵远山吐了个烟圈，深邃的目光宁静而悠远，随后对着林珑说道：“柳州市给留守儿童佩戴的定位手环，成本不到派出所半面锦旗的钱。此后三年当地发案率降了六成，比枪毙一百个人贩都有用。

几天前，也就是咱们刚回到根世界的时候，警方刚终身追诉了一个潜逃十八年拐卖妇女的人贩，他躲到内蒙牧区都被DNA数据库筛出来了。

今年截止今天为止，全国打拐系统比对人脸27万次，解救时间从平均62天缩短到9天。悬赏通告贴满快递站那周，有九个人贩子主动投案。现在买卖人口的立案率是十年前的七倍，你猜是人怕杀头，还是怕天网恢恢？让人怕的不是铡刀有多快，是铡刀永远悬在头顶。”

林珑低头沉思着赵远山的话，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

“咱们换个思路继续想想，如果隗明熙通过能力惩罚人贩子这件事的口子开了。那么，手里掌握着各种强大能力的唯行者会不会用类似的手段去干预其他犯罪。要是有一个性格极端的唯行者认为“偷窃”也该受到类似的惩罚，或者再过分点，‘辱骂他人，寻衅滋事’也该如此处罚。而施加处罚全凭一个人的喜好，而不是通过所有人都认可的法律。那么，你认为，我们的家园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珑更加沉默了，重新点起一支烟，反复思考着赵远山的话语。

见林珑已经被自己说动，赵远山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林珑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天都黑了，珂珂还在等着咱俩呢。”

“嗯，好，我们走，赵警官。”林珑熄灭香烟，跟上赵远山的步伐。

今天的夜空格外的晴朗，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把两人的影子拉的修长。身旁的树影婆娑，随着山间吹起的清风微微的摇曳着。晴朗的夜空下，林珑不断思考着与赵远山的对话，关于唯行者的问题，今夜他在朦胧间似乎有了新的答案。

…………

“你俩这是……被人打了？远山哥你吃亏了没？”珂珂依然在信号塔下等待着两人，看着灰头土脸的赵远山与林珑，珂珂惊呼一声连忙跑了过来。

赵远山笑着开口道：“没事，问题解决了，咱们回去吧。”说罢，赵远山抬手轻抚着珂珂的脑袋，神色慈爱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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