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怔在原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不是,等一下,就...就死了?”
奥丁只是微微偏过头,面具下金色的火光穿过飞扬的细微尘埃,他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冻结的湖面,听不出丝毫涟漪:“需要放个烟花庆祝一下?”
黑月愕然,记忆里与龙族那几位“神明”交手的片段翻涌上来,即使力量早已从巅峰跌落万丈深渊,它们残存的、源自远古的威压与力量,也足以让寻常的异能者望之却步,连触碰都是奢望。而刚刚与缪尔五世的交手中黑月心中大致也有了判断——此人的力量绝不逊于那片灼热沙海中心,如太阳般炽烈的少女。
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笼罩在他的心头。就在刚才,因陀罗那足以撕裂苍穹的“荒天极雷”即将喷薄而出时,他分明朝着奥丁的方向嘶吼过。但奥丁并没有理会他,仿佛那撕裂空气的雷鸣不过是掠过耳畔的风声。黑月当时心头就窝着一股无名火,想着等尘埃落定肯定要揪住奥丁的衣领——先不管他的铠甲上有没有衣领,好好质问他一下。他口口声声说着并不想伤害这个世界,此刻凭什么能如此置身事外?凭什么能对这种灭世的灾难视若无睹?
这份蓄势待发的质问,此刻却像被生生掐断了喉咙。
黑月看着散落一地的骨骼,目光死死锁定在奥丁身上。他所有的念头,所有积攒的、想要喷薄而出的诘问,都在这个出人意料的结局面前冻结、粉碎。
太快了,快得荒谬,快得残忍。
他制伏一具早已风干腐朽、力量百不存一的枯骨还需要整整两分多钟的周旋,而缪尔五世——那个与千万年前一切息息相关的叛军之主,就被击杀在他眼皮底下,就在…这弹指一瞬。
黑月张了张嘴,喉间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准备好的满腔质问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同冰雹砸在铁幕上,徒留一片死寂的回响。他看着奥丁那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刚刚碾碎的不是一个足以搅动风云的强敌,而只是拂去肩头一粒微不足道的微尘。
“你可能误会了。”奥丁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冰粒,瞬间穿透了黑月混乱的思绪,“我杀了他,但他逃掉了。”
“你说你妈...”黑月几乎是本能地、带着被戏弄般的暴怒脱口而出,但后半句C语言还未完全出口,就像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在了舌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黑月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灵魂转移?”
奥丁点点头。
但黑月却像是大松了一口气一样拍了拍胸脯,奥丁微微偏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冰冷的轮廓线条产生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黄金独目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困惑”的涟漪。他凝视着黑月,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些许不确定的探究:“你好像…很庆幸?”
“当然了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眨几次眼睛的功夫boss就被你车翻了是个多他妈恐怖的事情。”黑月叹了口气,“而且其实我还有事情要问他来着...”
“你的困惑,我大抵都能解开。”奥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尘埃。他金色的独目转向黑月,“今日予我的帮助,必有相还。”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光线骤然扭曲、呻吟起来。空气像被打碎的琉璃镜面,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影像。奥丁缓缓环视四周,指尖拂过那无形的涟漪。
凝固的空气如同陈年的琉璃,骤然绽开一道凄厉的裂痕。那裂痕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亿万星辰湮灭后残余的光屑,一条通往未知的虚空神路,在他背后无声地盛放。
突然,黑月脚下那巍峨山脉般的躯壳毫无征兆地震颤起来,惊得他几乎是狼狈地向后弹开两步,险些以为这大家伙又要活过来。然而那震颤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维系于此世的执念,庞大的龙骨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随即寸寸瓦解、坍缩,化作一缕比夜色更浓稠的黑烟,悄无声息地渗入虚空之中,再无痕迹。
黑月猛地回头,视线投向海面那个被荒天极雷贯穿而出的巨大空洞,天光如同金色的瀑布,毫无阻碍地倾泻进那黑暗的伤口里。黑色的骨骸从空洞中缓缓升起,巨大的骨翼如同折断的桅杆无力地低垂着,在刺目的阳光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沉默地悬浮在静止的海天之间。黑月不由瞪大双眼,他看到了因陀罗那毁天灭地的“荒天极雷”轰入海中的整个过程。那足以蒸发海洋、撕裂大陆的力量,竟未能把这具骸骨摧毁?
奥丁手中冈格尼尔的枪尖漠然指向那悬浮于海天之间的巨大骸骨。同样的景象再次上演。骨骸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的沙画,瞬间崩解、流散,化作另一道同样深邃的黑烟,无声地朝着奥丁的方向汇聚而去。
奥丁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着黑月,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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