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乐观、热情、无私,特别是在前途阴霾弥补的乱世中,那么往往不是他虚伪狡诈,就是他疯了。
一夜过后,战友们发觉到德内尔忽然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斗志,并且开始愈发关照他们之后,很快便做出了判断:这人疯了。
前线没有虚伪狡诈的空间。军人可以骗上级,骗战友,骗后方的战争教母,吹嘘自己虚假的勇气,但德国佬的“大铁球”和“小铜豆”可不会认这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见过这样的人,先是亢奋,然后颓废,接着再是亢奋,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彻底——”卢修斯对着正在调试设备的维钦托利耸了耸肩,“完了。”
“什么叫彻底完了?”维钦托利对这个说法并不买账,“是完全丧失理智?还是自杀?”
“都有可能,甚至两者兼有。”
“我觉得不至于。”维钦托利摇头反对,手里还不停地摆弄着无线电,“现在他看上去只是……臻于至善,人在大悲之下举止失常也没什么不合理的,或许过两天就好了。”
“你可别不信,我要告诉你,这种看着正常的人往往疯得更厉害。”
维钦托利正要反驳,收音机又响了,里面传来了第20军军长的声音:“我是巴里富耶尔,能听到吗?”
“可以——”维钦托利下意识地回答,却突然想起自己没开麦克风,于是他又急忙合上了麦克风的电闸,并且挥手示意一旁的士兵赶紧手摇发电,免得电池突然断电。
等一切就绪之后,维钦托利抢在巴里富耶尔发出第二次询问之前回答:“这里是军旗山,将军,我们能清晰听到您的声音!”
“很好,我这里四份命令,请你做好记录!”
“您请说!”维钦托利立刻准备好纸笔。
“共和国议会令:为嘉奖第60步兵团,第177步兵团收复杜奥蒙堡之奇功,兹晋升步兵上校马丁·亨利·梅勒迪为准将,晋升步兵中校吕伯特·卡勒·洛马克为上校……,望上述军人矢志报国、扞卫共和。——法兰西共和国议会。”念完一份名单后,巴里富耶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以第20军军长的名义向以上战友表示祝贺。”
“十分感谢,将军!”维钦托利趁着巴里富耶尔翻页的时候重新扫了一眼那十几个名字,发现德内尔确实不在其中。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下一道命令已经开始传达了。
“共和国陆军总参谋长令:为嘉奖第60步兵团,第177步兵团收复杜奥蒙堡之奇功,兹授予步兵准将马丁·亨利·梅勒迪、步兵上校吕伯特·卡勒·洛马克二人全军嘉奖。授予步兵少校维钦托利·罗贝尔·德洛特……等十一人军团嘉奖。授予……等三十人军级嘉奖。授予……等八十五人师级嘉奖,授予……等一百九十七人旅级嘉奖。——陆军总参谋长约瑟夫·雅克·塞泽尔·霞飞。”
又是一份长长的名单,但是其中还是没有德内尔!维钦托利更加疑惑了,但他不敢提问,直到这份命令也念完。
“你是维钦托利吗?”巴里富耶尔突然询问。
“我是,将军。”
“呵呵,好名字。”即便是不苟言笑的巴里富耶尔,语气也难掩快意,“下一份命令,听好了,少校。”
“是!”
“共和国总统令:鉴于让·德内尔·戴泽南中尉哗变一案其情可悯,其心可嘉,故予以特赦。——法兰西共和国总统雷蒙·普恩加来。”
维钦托利嘴角微微上翘,狠狠捏了一下手上的钢笔。
“最后一道命令。”巴里富耶尔继续念道,“共和国总统令:陆军中尉让·德内尔戴泽南,忠勇过人,韬略非凡,御敌有方,屡建殊勋,堪为国家干城、军人表率,故本军团长提议接纳其为荣誉军团骑士。——荣誉军团军团长雷蒙·普恩加来。”
这真是莫大的光荣!
大战打了两年,拿到那枚代表法兰西军人最高荣誉、印着玛丽安妮侧脸的奖章已经算不上太稀奇,但德内尔这次授勋却大不一样。根据惯例,荣誉军团勋章固定在1月、4月和7月,极少破例,即便这会让某些成员的领受变成追授。但普恩加莱总统偏偏就为德内尔这样一个中尉破了这个例!
即便最后两道命令与自己无关,新晋为少校的维钦托利也为自己能和德内尔这样的传奇人物并肩作战而与有荣焉,而广播那头的巴里富耶尔显然也为部下感到骄傲:“代我向戴泽南中尉表示祝贺,他现在在军旗山吗?”
“不在,将军,他昨晚就去了杜奥蒙堡标定炮击点去了,今天下午还要在那里支援杜奥蒙村。”
“好孩子!等收复杜奥蒙村后,你们团就可以撤下来了,带上戴泽南中尉!”
“是,将军!”
…………
在军旗山守军为后方的嘉奖而极为振奋的时候,德内尔已经完成了标定,只等杜奥蒙堡与后方建立联系,便能向后方的炮兵共享这些宝贵的数据,但此前夸下海口的第79团通讯班长却没能兑现他的承诺,德军将这座堡垒摧残的太厉害,堡垒上层的电话线已经完全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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