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于炎夏已是平常,可封斩夜仍是怕扰了顾青芝养伤,着重吩咐她院落外的夏蝉要粘除干净。
吩咐过下人,封斩夜又回到院中。
“阿芝姐姐,你的伤怎么样?”
他每日都要问上一句,时间久了,顾青芝都已经成了习惯,顺嘴便答:“大体已经结痂,行动起来没什么大碍了。”
少年点点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扇子,眸光深几分。
“今日宫里送来了降暑的冰桶,现下已经搁在我屋里了,这儿还是太热,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如何?”
说实话,顾青芝自醒来以后就被自家亲弟死死看住养伤,不曾外出。
在新王府待了已有月余,却不曾见过院外是什么样子,其实也已然感觉有些憋闷。
现下封斩夜提议出去走走,倒是正合她的心思,只是这烈阳晒着,难免身上要出汗。
好在风平走了,否则肯定不让她折腾。
可再在这院子里将养下去,她都觉得自己要生蛛网了。
想到这里,她颔首:“也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屋整理一下绷带。”
少年冲她嫣然一笑,点点头。
顾青芝回到屋中又在背上垫了一层吸汗的纱布,才重新穿好衣服随他一起出了院门。
虽然前世刺杀封斩夜之时曾经也见识过端王府,可如今她才算对这座王府的气派真真切切有了实感。
单是封斩夜划给她居住的小院子,已比她在梧桐巷的家大了不知多少倍,三进式的院落几乎顶得上一整个相府别院,甚至自带前厅和花园。
她的院落旁边便是王府的侍卫院,二人路过时,正值午间换值,一队侍卫整装出门。
这些人个个穿着领口袖口满绣的劲装,脚踏官靴,腰佩长剑,身形笔挺,见了封斩夜恭敬行礼。
少年面目淡然,只微微偏头照看顾青芝的情况,似乎已然习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宗室府邸样式并非臣民可以比拟,便是朝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左相,府邸也不可逾过制式。
相府的占地面积已算广阔,在这座端王府面前,恐怕也只区区抵得上它一个后花园,若是将后山也算入其中才堪堪近半。
抬眼是连绵不绝的红墙金顶,与宫内如出一辙,两人绕过后花园的轩榭画舫,才来到湖对岸封斩夜的寝殿。
一进殿内便能感到满室凉爽,相较外墙,殿内颇有永宁侯府那股江南的雅致轻巧,很显然是在德妃的授意下重新布置过的。
殿中正搁着一个盛满冰块的玉桶,散着阵阵白雾,桶身镂空雕刻的花纹中嵌着几块漂亮的稀罕色琥珀。
满是文玩字画的博古架后,依稀能看见里面供奉着一尊牌位,灵台上三柱长香燃着,绕出几缕青烟。
顾青芝上下打量这座处处透着奢靡华贵的寝殿,一时间唯余慨叹。
重金铸就的华美宫殿只是个开始,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正在逐渐成为上一世那个一人之下的端王。
封斩夜一挥手,四下的侍卫便听话的垂首迅速退出寝殿,很快,整个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指尖被温热的掌心包裹,顾青芝回过神,正对上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
“阿芝姐姐对这里还满意吗?”
封斩夜眼中盛满笑意,拉着她坐在冰桶旁,丝丝沁凉令方才屋外的燥热一扫而空。
顾青芝不置可否,视线落在隔间的香炉上:“德妃娘娘还记着当时在侯府的许诺。”
封斩夜细长的眸子垂下,轻轻点头:“嗯,母妃的灵位放在此处,我心中安稳些,也能时时提醒我该做什么。”
顾青芝伸手覆上他头顶的碎发,一如从前那般在他额前轻轻揉了两下。
“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你能走到今天,已是不易。”
她放在少年头上的手掌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发丝,封斩夜一直都很依恋这样的亲昵。
这样的熟悉的相处似乎让他莫名松了口气,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藏匿的疲惫慢慢开始显露端倪。
“阿芝姐姐,你看这宫殿,金堆玉砌,可我总觉得,它并不属于我。”
其实自顾青芝受伤以来,封斩夜并不常与她待在一起,一则因为顾风平,二则,他似乎很忙。
只是他从未向她提及过他在忙什么。
本以为是他刚刚立府,府内诸多事宜还需他安排布置,可现下看他的反应,却好像并不只是这样而已。
殿内安静极了,唯有冰桶中冰块消融是不是传来细微的声响。
少年重新将那只纤细的手腕握在手中,拇指无意识地在她腕骨内侧轻轻摩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安心些。
他抬抬眼皮,视线胶着在顾青芝脸上。
“我昨夜不过多饮了几次水,今日宫里就送来了冰桶,你说这里的一切,是不是都像长了眼睛和耳朵一样?”
顾青芝的腕骨被他掌握在手中,少年人的灼热体温自然而然地传进她的皮肤,令她有些分心。
“你的意思是,王府内的人,在监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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