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的府邸,离皇宫不过三条街。
朱红大门,九阶白玉,门口的两尊石狮,比寻常王侯府邸的还要高大三分。
林默站在街角,一身崭新的户部侍郎官服,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有些扎眼。他没有带纠察司的人,只身一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影子。
陈庆之。
“林大人,一个人去?”陈庆之的声音没有波澜。
林默点点头:“陛下说的是‘请’。”
“琅琊王氏的门,不好进。”
“再高的门,也是门。”林默理了理衣冠,“陛下的旨意,就是钥匙。”
他顿了顿,看向陈庆之。
“陈将军,若我一个时辰后没出来。”
“大雪龙骑会踏平这里。”陈庆之的回答,干脆利落。
林默笑了笑,不再说话,径直走向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势的府邸。
……
王府,正堂。
檀香袅袅。
当朝太傅,王家家主王承,正端坐于主位之上,手持一卷古籍,细细品读。
他须发微白,面容清癯,一身素色长袍,不带任何官阶品级的纹饰,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堂下,跪着一人。
正是昨日在金銮殿上,被李彻当众羞辱的礼部侍郎,王腾。
“父亲……”王腾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李彻……他欺人太甚!”
王承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翻过一页书。
“哦?”
“他……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拍我的脸!还……还要我们王家出双倍的军费!”王腾咬牙切齿,“这哪是皇帝,分明是个街头的泼皮无赖!”
王承终于放下了书卷。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却精光四射,看得王腾心底一寒。
“脸,是自己丢的。”
“什么?”王腾一愣。
“你去试探他,就要做好被他反咬一口的准备。”王承的声音很平静,“是你自己,把脸伸过去让他打的。”
“可……可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王腾不甘心,“燕王那边已经……”
“住口!”王承厉声喝断,“有些话,烂在肚子里。”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
“一个能在一夜之间,平定叛乱,血洗京城,填满国库的皇帝。”
“你觉得,他会是个只懂仁德的傻子?”
王承冷笑一声:“你把他当成了先帝,以为可以随意拿捏。你错了,他不是。”
“他是一头,饿了很久的狼。”
王腾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王承重新坐下,端起茶杯,“他拿走了燕王这颗棋子,现在又成立什么‘纠察司’,无非是想动世家的根基。”
“他想动,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牙口。”
王承呷了一口茶。
“这天下,不是他李家一人的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世家,就是这水。”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会来找我的。”
“到时候,我再教教他,什么叫君臣之道,什么叫……规矩。”
话音刚落,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老爷!不好了!”
王承眉头一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户……户部侍郎,林默!他……他来了!”
王承和王腾,脸色同时一变。
“他带了多少人?”王腾急忙问。
“就……就他一个!”
一个?
王承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李彻会派大军围住王府,会派禁军来抄家,会用最激烈的手段来彰显皇权。
但他万万没想到,李彻只派了一个人来。
一个新上任的,毫无根基的户部侍郎。
这是……羞辱?
还是……另有深意?
王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让他进来。”
……
林默走进王府正堂。
他目不斜视,无视了跪在地上的王腾,也无视了堂上那位气度不凡的当朝太傅。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堂。
墙上挂的,是前朝画圣的真迹。
案上摆的,是早已失传的官窑瓷器。
就连地上铺的地毯,都是用西域进贡的金丝线织成。
“呵呵。”
林默忽然笑了。
“笑什么?”王承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林默转过头,看着他。
“我笑,国库空虚,饿殍遍地。太傅府上,却连地毯都是金的。”
王承脸色一沉:“林大人,慎言。”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林默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
“说。”
林默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份金边红底的帖子。
不是圣旨。
是请柬。
“陛下,在宫中设宴。”
林默将请柬,放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想请太傅,入宫一叙。”
王承看着那份请柬,没有动。
王腾却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林默。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请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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