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凝视并非错觉。
就在灵汐将盛着乙木精华的白玉碗放下的一瞬间,沈安猛地抬头,看向隔离室那面特制的单向玻璃。
不是听到了什么,也不是看到了什么。
是一种感觉。
就像在绝对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贴着你的后颈,而你全身的皮肤都在发出尖叫。
“它在看我,越来越清楚了。”
他刚刚才对灵汐说完这句话。
下一秒,那道无形的“注视”陡然化为实质。
轰——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金石城内,无数正在忙碌或休息的人,齐齐捂住了脑袋,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扼住了他们的喉咙。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指挥中心,林薇面前的所有数据屏幕在一瞬间爆红,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会议室的凝重。
“怎么回事!”周显一拳砸在桌上。
“不是能量入侵!”林薇的脸色惨白,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是……是规则!我们周围的物理参数正在被强行扭曲!引力常数、空间曲率……全乱了!见鬼,这东西在从根子上瓦解我们的世界!”
“防御大阵!开到最大!”程长老的声音嘶哑,但异常沉稳。
“没用的!”林薇喊道,“这不是攻击,这是‘存在’!它的存在本身就在污染我们的现实!”
而在风暴的中心,沈安的隔离室里,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副景象。
金石城的天空,那片被防御大笼罩的蔚蓝,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玻璃,从中心开始融化、扭曲,然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开。
一道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
它起初只是一条细线,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疯狂蔓延,如同天穹睁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内部不是星空,不是虚无,而是一种无法用任何已知颜色和形态去描述的、混沌的、令人作呕的恐怖。
仿佛深渊本身,在天上开了一扇窗。
“它来了。”沈安喃喃自语。
他口袋里的那枚符文碎片,此刻正烫得惊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吸力从天空的裂痕中投射而下,精准无误地锁定了沈安。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那枚碎片。
沈安闷哼一声,双脚下的合金地板竟被他踩出了两个浅坑。他感觉自己像被一根无形的鱼线钩住,正被全力拖拽向天空那张恐怖的大口。
体内的“锚点”在疯狂震动,像一个即将过载的引擎,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灰金色的纹路从他的手背一路蔓延到脖颈,皮肤下仿佛有熔岩在流动。
“沈安!”
灵汐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碧绿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化作一道柔韧的屏障,试图隔绝那股来自高维的拉扯力。
绿光与无形的吸力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灵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费力了……”沈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它不是在攻击,它是在……回收。它的目标变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天空那道裂痕,像是在与裂痕背后那不可名状的意志对视。
这一刻,他脑中无数混乱的线索豁然贯通。
为什么“吾主”要把碎片放在他们能找到的地方?
为什么“博士”也能找到?
这根本不是一场寻宝游戏。
“吾主”在恐惧。
它不怕联盟的军队,不怕金石城的防御,它怕这把能打开它“锁”的“钥匙”。所以它不再像过去那样漫无目的地散播腐化,而是将所有力量都集中起来,不惜撕裂维度,也要亲自下场,夺回这枚对它构成致命威胁的碎片。
征服世界?那只是顺手的事。
现在,拿回“钥匙”,才是它的第一要务。
想通了这一点,沈安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哈……真是看得起我。”他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在为整个世界的存亡而战。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这场战争的核心,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世界”转移到了他这个小小的“个体”身上。
他,沈安,连同他口袋里这枚破玩意儿,现在才是“吾主”眼里的那个“世界”。
“将军!”指挥中心,一名参谋指着全息地图,声音都在发抖,“城外……城外侦测到海量腐化军团集结!规模是上次兽潮的三倍以上!”
周显的瞳孔猛地一缩:“它们要攻城?”
“不!”那名参谋快速切换着画面,调出了远征队的预定路线图,“它们的集结地点……完美地卡在了‘潜猎’计划的所有必经之路上!它们……它们在等我们出去!”
整个指挥中心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明白了。
天空的裂痕是威慑,是锁定。地面的军团是囚笼,是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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