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录 第四百九十七回：恰好

“你是说，羽变得不认识你了吗？”

梧惠不知第几次看向了莫惟明。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发现莫惟明已然与她对视。

“是的。”白冷说，“那时她的表现十分反常。我确认整个院子里只有我和玉衡卿，她说的肯定不是她的师父，只能是我。而且，玉衡卿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动摇。加上她被屋里人拉回去的动作……如果没这些细节，我也不会怀疑到这个份上。”

“公安厅的人见微知着，总能从细节发现异常。但她若不认识您，也是正常的吧。”莫惟明问，“你们有过接触吗？”

“去年在霏云轩举行拍卖会的时候，乃至之前的准备时间，我都频繁出入那里，与她打过几次照面，她师门还介绍了我。”

梧惠还是不敢相信。“会不会她记不清了？毕竟她之后受了刺激……也可能离得太远，你那时又穿着便服，没认出来。”

“我有决定性的证据。你们还记得她之前去警署登记吗？她体检做了两天。第二天我开车顺路接晗英，和她正式打过招呼。”

“这样一来，是不是说明——羽忘记了不止你一人？”梧惠忧虑道。

“听起来师门的人，她倒还认识……应该吧。不过从医学上讲，的确有这个可能。”莫惟明分析道，“可以理解为创伤性应激障碍的一种。她可能因独自在外经历一系列事件，选择性失忆，或者记忆功能出现了障碍，很难对关系一般的人留下印象。”

“看样子，霏云轩的人未必会主动带她检查。”

“即便是我，也很难接近他们吧。”莫惟明苦笑了一下，“如果是梧小姐倒还好说。”

“可是我要回家了。如果早一两天倒是还来得及去一趟。”梧惠满面愁容，“而且我和他们关系不算很好，只能说，没有特别糟糕。不如……你们转告欧阳，让他去一趟如何？”

莫惟明了然。“她本人倒是不会忘记欧阳，可她的亲属未必允许记者来访。”

“不试试怎么知道？总之这件事就拜托你转告他了。”梧惠拍了拍莫惟明的肩，“等我从家里回来，一定会带着特产亲自去拜访他们的。”

莫惟明竟露出些许惊讶来。

“原来你还打算回来的吗？”

“……”梧惠拍他的手掌变成了拳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都当我一去不回？讨厌！我是这么不重视兄弟情谊的人吗？”

“还有谁这么说你啊？”

“要你管？”

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白冷也无法分辨二人的关系好还是不好。不过当下，他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一点。

“其实我很担心一种可能。”

他开口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像两簇被吹灭的火苗，一点儿光热也不剩。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气氛让白冷意识到，他们二人，恐怕也察觉到自己所担忧的。

“玉衡卿会修改她的记忆吗？”

“篡改是很难的吧？”梧惠艰难地说着，显然也不希望这是真的，“玉衡卿不也说过了吗？如果想要编写一段全新的记忆，这种事，如今几乎没人能做到，妖怪还差不多。”

但时至今日，大概也没什么妖怪。她们能想起的，只有施无弃一人。说不定香炉的作用也在他经年累月的努力下开发到了极致，甚至有很多妙用被他隐瞒。不过只是乐正云霏那样的人类，大概真的做不到这个份上。

“但抹除或者封印，应该很容易做到。”白冷指出。

“这方面，我倒是也有建议。”梧惠终于托出口来，“等我离开后，如果欧阳真的能够确认，她的记忆被法器干涉——或者他被干脆地拒之门外，不如直接去找施无弃吧？”

“啊……他吗？”莫惟明缓缓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如今来看，他的确算靠得住的友人。实在走投无路，这也是个办法。”

白冷并不对梧惠隐瞒委托莫惟明的事。“是的，我请莫医生帮我移交我想调查的材料。而且最近……我似乎梦到了莺月君。不知是否和施掌柜的调查有关。”

“有关的。”梧惠脱口而出，“这正是我要说的。其实我这次出城，也会去一趟您的老家。因为他认为现场素材不够，还需要我协助收集。此外，莺月君也到我的梦里，查出我们曾和云霏见过面、听过同一首曲子的事……”

这样，话题便回到了开头。不过莫惟明没想到，兜兜转转，施无弃又把事情绕到梧惠这边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所以您是觉得，莺月君也一定能发现，羽的记忆被动过手脚的事吗？”白冷明白了她的意图。“既然如此，如有机会，我会向欧阳转告。莫医生也会留意的吧？”

“嗯。”

即便梧惠并没有完全信任欧阳——红石的事，她仍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非要说，是因为她没有追问。但目前而言，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建立在双方存在信任的基础上。若当下轻举妄动，先前的事件也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冲击。在她回来前，维持现状就好。

有些晚了，白冷到了离开的时候。出于礼貌，两人披上外套将他送到了公寓门口。刚到街上，白冷就看到公安厅的车停在路边，而晗英正揣着手，在车边徘徊。

“白哥！”

“咦？你下午送我过来，没有回去吗？怎么一直在这儿等着呀？”

“不是的，哥！”晗英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没看到他身后的人，只顾一股脑地说，“我是回了厅里又把车开出来了！你听我说！坠机了——民用的。而且飞机残骸炸毁了一段铁路桥……航空局和铁路局都炸锅了！”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让梧惠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

不会的，不可能这么快。她才刚告诉白冷，白冷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告知公安厅其他人。而且，不该这么巧……总不能恰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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