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的怒火,化作了遮天蔽日的战云。
王伦亲率的两万精锐,挟裹着滔天恨意与不死不休的决绝,如同汹涌的黑色怒潮,轰然漫至曾头市坚固的坞堡之下。旌旗猎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凝固了空气,连风都仿佛带着血腥的低啸。中军大纛之下,王伦面沉如水,眼中燃烧的却是焚城烈焰。武松、广惠护卫左右,亲卫营杀气凛然;马军先锋,杜壆与林冲勒马阵前,丈八蛇矛与寒星冷月枪锋芒毕露;步军大将鲁智深、邓元觉等如怒目金刚,身后是望不到边的剽悍步卒。酆泰、縻貹、山士奇、石宝、王寅……梁山的顶尖猛将几乎尽数在此,汇聚的煞气直冲霄汉。
然而,那抹本应出现在阵前、代表着最刻骨仇恨的素白身影,此刻却不在军中。
大军开拔前夜,王伦力排众议,强留了扈三娘在梁山。
“三娘妹子,”王伦在聚义厅后堂,语气沉重却不容置疑,“你兄长血仇,便是梁山血仇!我王伦对天立誓,必亲手将史文恭和曾家五狗的人头献于扈成兄弟灵前!但你此刻心境……!非人能承受!你若再有个闪失,我如何对得起扈成兄弟在天之灵?又如何向梁山众兄弟交代?留在山上,有顾大嫂、罗韵邬婉清她们陪着你,等我们的捷报!”
扈三娘泪如雨下,悲愤欲绝:“哥哥!我要亲手剐了仇人!我要……”
“三娘!”王伦打断她,眼神锐利而痛惜,“你信不过哥哥吗?信不过梁山众兄弟吗?此战凶险异常,你若在阵前悲恸过度,乱了心神,或被仇恨冲昏头脑,孤身犯险……你让哥哥如何指挥大军?如何为你复仇?
扈三娘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她明白王伦的苦心,是怕她见到兄长惨状彻底崩溃,也怕她在战场上因仇恨失去理智。最终,在顾大嫂、琼英等人的含泪劝慰下,她万般不甘、心如刀绞地点了头,留在梁山,煎熬地等待着复仇的讯息。这份未能亲临战场的焦灼与悲愤,化作了更加深沉的诅咒,萦绕在曾头市上空。
曾头市坞堡那厚重的大门紧闭,高耸的寨墙上,曾弄在儿子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以及教师史文恭、副教师苏定的簇拥下,心惊肉跳地探出头来。望着城外那铺天盖地、杀气腾腾的梁山大军,曾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女儿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虽倚仗坞堡坚固、兵多粮足,更有史文恭这等猛人坐镇,但梁山的威名和此刻展现出的复仇决心,绝非虚张声势。
“嘶……梁山贼寇,竟倾巢而出!” 曾弄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惧。
史文恭面色凝重,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梁山阵中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悍将身影,尤其在王伦身边那个空位上停留了一瞬,心中暗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战,怕是不死不休了。”
曾涂年轻气盛,虽也震惊于梁山军势,但更多是不服:“爹,怕他作甚!我堡高池深,更有史教师与苏教师在,定叫这些草寇有来无回!”
就在此时,寨墙上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坞堡入口处悬挂的几具尸体死死吸引住了。
那是曾头市最“得意”的战利品,也是他们对梁山最**裸的挑衅!
一具高大的尸体被绳索吊在最高处,正是梁山好汉、扈三娘唯一的兄长——扈成!一支粗长的狼牙雕翎箭,赫然贯穿了他的心口!箭杆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发黑,尸体在风中微微晃荡,死状凄惨至极。他的周围,还悬挂着数具梁山喽啰的尸身,皆伤痕累累,显然经过惨烈搏杀。这些尸首被刻意悬挂示众,如同曾头市插在梁山心口的一把尖刀。
梁山阵中,所有目睹此景的头领和喽啰,胸中的怒火如同浇了滚油的干柴,轰然炸裂!石秀、李应等人更是目眦欲裂,回想起河滩血战的惨烈,悲愤填膺。王伦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冰冷,仿佛万载寒冰,心中对强留扈三娘的决定更加坚定——若她在此,见此情景,怕是当场便要疯魔!
“狗贼!畜生!曾头市的杂种!我入你们祖宗十八代的贼娘皮!”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盖过了所有悲愤!只见阵前,步军军阵中,如同黑旋风卷地而出,李逵早已按捺不住!他赤着上身,露出虬结如铁的肌肉和累累旧伤疤,双掌紧握着两把寒气森森、沾满血锈的板斧,如同一头发狂的疯牛,几步就冲到阵前,对着曾头市坞堡破口大骂:
“曾弄老狗!曾家五条没卵子的阉狗!还有那放冷箭的史文恭!你这只会背后捅刀子的卑鄙小人!你史文恭枉称好汉,就是个穿心烂肺的下三滥!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缩头缩脑的腌臜泼才!敢杀我梁山兄弟,还敢挂尸示众?爷爷今日若不把你们曾头市杀个鸡犬不留,把你曾家满门老小的心肝剜出来下酒,爷爷就不叫黑旋风!有种的滚出来!与你李逵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爷爷要把你们剁成肉泥,喂了野狗!出来!滚出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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