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那些日子就像是心口腐烂的伤口始终潮湿。
她总是不断想起与师尊的甜蜜,夜华逼迫的扭曲,双眼被剜的疼痛,雷霆加身神魂撕裂的恐惧。
她以为自己活不下来的。
可她活下来了。
还什么都记着。
凡人素素的一切给她带来的灾难难以估计。
情之一字,她再也无法勘破,勘不破,则修为终生无法精进。
她这一辈子最高处则只能是上仙。
四海八荒上仙何其多?
曾经墨渊上神的弟子青丘帝姬,最后也会泯与常人。
但她最在乎的还是墨渊。
从前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现在,阴阳两相隔。
“呵呵……”
白浅苦涩一笑,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酒水腥辣,眼泪灼热。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师尊的遗体。
师尊……
都是因为她。
“醉生梦死,既然是一场梦,死在梦里也不错。”
声音悲怆又略带忧伤。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白浅寻了个亭子坐下,渐渐闭上眼睛。
没多久,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在花园中穿梭。
不时还撞倒了不少山石植被,看着就很是急躁。
终于,那抹火红停了下来。
“姑姑?姑姑?姑姑醒醒!”
小狐狸使劲儿摇晃着昏昏欲沉的白浅。
白浅眼睛微睁,拍了拍头,努力清醒。
“你是?”
“是我呀,姑姑,我是小九,您不记得小九了?”
“是你呀,小九,你怎么在这儿?”
白浅迷迷糊糊睁开眼。
白凤九见她好像认出了她,高兴了不少,可身体又僵硬一瞬。
“我……我是溜出来的……”
“哦……”
白浅哦了一声,明显并不关心,又提起酒壶想要喝。
白凤九看不下去了,一爪子拦住了。
她这个姑姑什么都好,就是只知道喝酒。
“哎呀姑姑,青丘太无趣了,姑姑,你带我玩儿吧,这东海可有意思了,他们这儿的吃的还真不少。”
“听说这次东华帝君也会来,姑姑你说,东华帝君长什么样儿?”
明明是原型,居然能从白凤九那张狐狸脸看出少女的娇羞来。
“呵呵……”
“东华帝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白凤九忍不住追问,“姑姑,听闻东华帝君与素锦上神关系匪浅,姑姑当年不是墨渊上神的徒弟吗?可知道真假?”
闻言白浅脸色微变。
素锦,这个名字她许久没有听过了。
那个数万年前在战场上质问他们的人。
如今竟然已经是上神了。
可她毫无寸进,更是原地踏步。
巨大的落差让白浅心中情绪翻涌,竟是嗤笑一声。
“呵呵,怎么?你莫非是肖想东华帝君?”
似乎被说中了心思,白凤九都要炸毛了。
“怎么……怎么可能!我就是……就是素闻帝君威名,心向往之。”
哪怕没有缈落精血作祟,在白止凝裳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听多了东华帝君事迹的白凤九春心萌动。
少女怀春,自然倾慕英雄。
东华帝君作为天地共主,曾经平定四海八荒,白凤九一颗心还没见到正主就已经给出去了。
“你死了那条心吧。”
白浅一口否定,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
白凤九的狐狸耳朵耷拉下去。
“姑姑……”
白浅懒得跟她废话,翻了个身。
花园外,却远远能听见人声。
“来人给我搜!可不能让那只野狐狸搅了满月宴!”
“不知哪儿来的野狐狸居然把膳房的东西洗劫一空。”
“都仔细搜,不要放过一处!”
白浅啧了一声。
“啧,小九,你又捣乱了?还真有我当年的风采。”
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种熟悉的骄傲。
白凤九的狐狸尾巴也竖了起来。
显然被夸高兴了。
“东海的人真是小气,不就是吃他们一点儿东西,至于吗?”
白凤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只能说白家教孩子的方法从根儿上就出了问题。
白浅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赞同。
“说的不错,就这样他们还喊打喊杀的,你可不是什么野狐狸而是我青丘的小帝姬,生来身份尊贵。”
然而下一刻,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
“我竟不知,青丘帝姬竟是如此教养。”
“谁!”
白浅心头微颤,不悦蹙眉,白凤九也在她身边呲着牙。
山石嶙峋处,一墨色衣衫男子显露身形,正是天族太子夜华。
“是你!”
白浅一眼认出了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眼底的怒意。
夜华却没认出她,只是一脸不高兴。
他这个未婚妻果然如传闻一样粗鄙。
更让他厌恶的是她的名字与素素曾经的名字一样。
水草横斜处,水波荡漾。
素锦看得正起劲儿。
故人相逢应不识,恰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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