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2月24日,燕京郊外某高速服务区。
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将冬日的晨光稀释成惨淡的灰白。
平安夜的前夕,高速服务区的柏油地面凝着一层薄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脆响。
凛冽的寒风如剃刀般刮过空旷的停车场,卷起地上零星的冰渣,发出凄厉的呜咽。
每一次呼吸,一团白雾便瞬间从口鼻喷出,随即被这无情的冷意撕碎、消散。
吴楚之推门下车,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立刻透过单薄的鞋底传来。
他下意识地用力踩了踩脚下这冻结的大地。
一股冰冷的真实感顺着小腿蔓延上来,仿佛要借此驱散心中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停车区里,几辆解放巨能王大货车如同钢铁巨兽,静静地趴伏在晨曦微光里。
庞大车身覆着薄薄白霜,尾气混合着浓重的柴油味道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滞不散,形成一种独特而刺鼻的驿站气息。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这巨大的停车场。
身后,安保头子唐国正也从另一辆车下来,目光快速扫过停车环境,职业习惯让他微微蹙眉,指向靠近主建筑方向那些更整洁也更近的停车位。
“董事长,前面靠主楼的那三个连着的停车位安全点。”
主要是两辆备车没法停在主车的两侧,只能隔着一个车。
“没事,唐叔,就这儿。”
吴楚之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和不容置疑的随意,顺手关上车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看这位置挺敞亮,前边就是洗手间指示牌,方便。”
他抬手一指,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个标牌,随即又低声补了一句,“而且……烟瘾也来了。”
顺手摸出烟,散了一根给唐国正。
唐国正闻言倒也没纠结什么,满载着尿素的大货车在后面,其实更安全一些,更有利于视野的规避。
接过烟,他快速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环境,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后续车上下来的安保人员默契地分散站位,各自注意着关键方向。
吴楚之冲着天空吐了个烟圈,又垂下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后面货车的车牌上。
川E尾号“666”的黄底黑字车牌在灰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嘴角一翘,挑了挑眉头,“这车牌,倒挺吉利。没想到在燕京还可以看到西蜀的货车。”
放松下来的唐国正扩了扩胸,“应该是送去首钢的。泸州的牌照,应该是泸天化的车。”
这倒是把吴楚之给惊诧了,“尿素?钢厂?”
他觉得这两玩意儿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
唐国正笑了笑,“钢厂在生产过程中确实不需要直接使用尿素,但工业脱硝是需要的。
毕竟燕京嘛,这不是申奥成功了,要打蓝天保卫战,所以钢厂的烟气要加入尿素,通过化学反应将氮氧化物转化为氮和水,从而实现脱硝。”
说到这里,他也是乐了,“我之前也不知道,是斗斗他们一摸考试理科综合的题目,婉莹没答上,两小家伙在家里闹腾的时候讲的。”
吴楚之哈哈大笑着,“理科综合出这种题确实有难度。”
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过来,安静地停在灰扑扑的服务区另一处空位里。
一行非富即贵的人下车后直奔餐厅而去。
毕竟这里已经是四九城的边上,一辆劳斯莱斯也并不引人注目。
“楚楚,换个这车?”
唐国正下巴点了点远处的天使之翼。
吴楚之耸了耸肩膀,“算了,我喜欢有硬隔断的车,这车是软隔断不说,主要是太高调了。”
唐国正点了点头,“那就只有正儿八经的商务车……
诶!凯迪拉克有款SUV是有硬隔断的,你小舅倒是很想换一辆这个。
哪天我去拿了资料回来你看看。
SUV总比商务车好,能最大限度保留你驾驶乐趣。”
不是吴楚之钱多了烧包,刚买了还没半年的蝴蝶奔觉得配不起现在地位就要换。
而是国安的要求。
他这辆蝴蝶奔无论怎么改装都无法达到安全指标,只能换。
而知道他那脾气秉性的唐国正尽量在有限的范围内给他挑选着称心如意的车辆。
吴楚之撇了撇嘴,“凯雷德嘛,我知道,就是名声不太好。”
“啥名声?黑路虎,白路泽,黑白通吃凯雷德?”
“浴皇大帝,洗浴中心的浴。”
“你不是吗?”
“倒也是哈!那就它吧。顺带给我小舅弄一辆。”
“你倒是孝顺。”
“不,是证明我比他厉害,嘿嘿嘿嘿!”
“还用证明啊?楚老大现在嘴都笑烂了。”
两个人嘴里扯着闲篇,把这支烟给混完。
吴楚之碾灭了烟绕过车头,打开蝴蝶奔的副驾驶门。
门一开,车内暖融融的空气被车外的严寒猛地侵袭、交融,卷起一股小旋风。
瘫在副驾上打盹的刘蒙蒙被这股凉风一激,瞬间缩了一下脖子,裹紧了身上那条毛毯,眉头紧锁,睡眼惺忪地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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