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纪 第337章 衢山妖王（二）

海天之间怒浪滔天，撕扯着礁石发出巨兽咆哮般的轰鸣，阴风如万鬼齐嚎，卷动着漫天乌云，将整片天幕压得极低。在这仿佛末世降临的景象中，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妖威正缓缓凝聚。

海浪肆虐，阴风呼嚎。

许尘从周遭耳语中可以得知，此妖正是衢山妖王座下为数不多的山主——断天山主。

衢山妖王虽不设亲传弟子或血脉继嗣，麾下却绝非缺少效忠之强力干将。这位断天山主便是其中最为忠心耿耿者，追随妖王左右长达近千载，其忠诚早已是众妖皆知。

嗡——

只见其显化的四角牛妖法相悍然刺破浓厚的乌云，巍峨立于天穹之下，覆盖着玄铁般深邃乌黑的皮肤，有幽暗的金属光泽在其筋肉虬结的表面流转不息，法相两只深陷的眼眶犹如两口黑暗魔窟，此刻骤然亮起两团刺目的猩红凶芒，如同探照般扫过下方密密匝匝的妖群。

“此来太岁两千五百一十三众，断天谢过各位妖友捧场！”

断天山主洪钟般的话音尚未完全消散——

“轰隆——！”

一声远胜惊雷的沉闷巨响自那所谓的湖心岛深处崩发，狂暴的气流冲击环状排开，激起数十丈高的环状巨浪，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啸。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岛屿剧烈震动，表面覆盖的植被、山石、泥土竟如同崩解的甲壳般簌簌掉落，下方显露出的，赫然是一面庞大到令人神魂颤栗的黝黑龟甲。

原来那湖心处所在，岂是什么岛屿？

分明是衢山妖王真身背负的、经历了万千载风吹雷劈、日曝雨打、早已覆盖着厚厚苔藓植被，彻底改变了形貌的古老龟甲。

“都说衢山妖王已老，看这般神武巍峨，哪里有苍老的样子？”

“衢山妖王的实力足以称雄方圆万里了吧？当真是恐怖！”

“今日得见妖王全身，我对道则的感悟似乎都深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股如同沉睡亿万载的远古长河渐渐复苏、又似无尽深海的万钧重压般的浩瀚气息，如潮汐般自龟甲中心弥漫开来，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片天地，将在场每一位妖修彻底包裹其中。

尽管心中早有预判衢山老怪的深不可测，但当如此惊世骇俗的景象毫无遮蔽地撞入许尘眼帘的瞬间，一种源自生命本能、面对洪荒巨物时的渺小与恐惧，还是如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全身的知觉。

大！

太大了！

仰望那高逾数千丈、长宽辽阔更似一方小世界的巨大龟甲，即便是记忆中的巍峨山脉，此刻也仿佛沦为了点缀其背部的几道微不足道的泥痕褶皱。 面对这背负乾坤、视沧海为庭院池塘般的庞然大妖，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许尘灵魂深处炸开——

此等存在，谁人可与之匹敌？

“拜见妖王！！”

断天山主的嘶吼如同号令，其巨大的法相率先轰然屈膝跪倒。

紧接着——仿佛被那无处不在的妖王威压按下了头颅，下方那两千五百一十三位威震一方、足以自立门户的太岁妖修，亦齐刷刷，如倾倒的麦浪般俯首跪拜。

在这近乎实质化、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气势面前，所有生灵升不起半丝反抗的念头。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们脑中只剩一个唯一的、炽热如烙铁般滚烫的念头——

如何……如何才能成为他的弟子？！如何才能……触及他哪怕一丝一毫的青睐？！

不！

甚至不奢求得其真传——哪怕只是在这位大妖身边端茶送水，得幸窥见其功法运转的丝毫皮毛……单凭这以巨岳为甲、以汪洋海眼作栖身温床的滔天伟力，便足以令其横行方圆，难逢敌手！

就连贪狼也忍不住称赞，

“《赑屃驮天诀》……原来他练的是这门上古赫赫有名的负天之法，怪不得能以己身为筏，背负承载如此巨岛，此乃炼岛为甲、化地为炉。将这岛屿融入己身，千年万载以精气神韵日夜淬炼，早已与之不分彼此。凭此绝世神通，他确有其资格傲视寰宇，跻身当世顶尖大妖之列！只是……”

贪狼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可惜什么？”许尘悄悄问。

“只可惜他年纪太过苍老，而且肉身伤痕累累，灵魂是否完整恐怕都难说，积疾过深，虽然将《赑屃驮天功》练入化境，身即是岛，岛即是身，可惜始终无法逆转本来，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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