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徐徐卷起。
“大王。”赵高刚开口,想要说明李贤的去向。
嬴政穿着王袍,随意摆手,让他下去。
顿弱站在王的面前。
他想着方才嬴荷华与他的一番话,顿弱完全相信,嬴荷华只是担心李斯因为李贤的缘故为难她。
嬴荷华最后那句——您是挂念大秦更多,还是选择从心所欲。
让他无形中有了一瞬间莫名的焦躁。这种焦躁从何而来?
顿弱到底是个阅历丰富的人,在天底下最瞩目的国家,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站到至今。
冷静之后,顿弱隐隐感觉到了
——他对李斯的忧虑,如暗流涌动,正在缓缓流淌,堆积在他的胸膛。
风雪穿透。
顿弱的眼睛无比坚定。
“大王。公主殿下并无异样。然臣,”
顿弱将身一躬,“老臣有事启奏。”
“**之计,另有其人。”他说。
——
许栀踩着未消融的冰雪,一路离开覆秋宫。
直到她看到自己的马车,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谁知道刚坐上去,不速之客就已经在里面了。
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在王宫这种地方,他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踏上她的马车,一点儿没觉得冒犯,半分没觉得不妥。
他的剑搁在一旁,人靠着车厢,手放在膝上,姿态竟还有几分慵懒。
许栀一顿。
余光追逐,飞霞如雨。
他就那样静静的靠在那里。她喊他的头一声,他没反应,像是没听到,与往常相比,不太一样。
他没穿朝服,也不穿楚国样式的衣袍,一片黑色常服,深色云回暗纹在衣服褶皱间若隐若现。
“你,”
“李贤?”
他还是没有动。
他若不是睡着了,就是在闭目养神。
他竟然在她的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了?
就凭他昨晚的举动,在他已经袒露了敌意的情况下。
她就该大喊——有刺客。
许栀也正是要这样做。
“来,人!”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恰好睁开了眼,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从覆秋宫出来。
他的麻烦没有解决,看到她,下意识心里一紧,眼中旋着未知的情绪。
许栀侧过头,打量一番李贤,他有些不想与她的目光接触,在这一秒的挪移,许栀发现了暗色袍服下的血痕。
他是去咸阳宫办了不能见光的事,正被追着?
她忽生一计。
李贤见她将帘子一掀,就这么不加迟疑的上了车,将车窗一拉,吩咐人驾车。
“走正阳门,我有些东西落在哪儿了。”她道。
这道门出去乃是市集,而再不远就是怀清的茶楼,临渊阁昨日大火,对外宣称乃有人纵火,已将此处警备起来。
侍从提醒她一番:“公主殿下是什么东西丢了?大火之后,正阳街不可通行。您可知会一声,仆等会帮公主去寻。”
许栀回过身,看着李贤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忽而笑道:“不必了,那是我从廷尉牢狱借出来的东西,我需得自己寻。”
她所言的是那根绑过李贤的牛皮绳。
如果许栀这样问,是不是说明她知道了什么?
……
正在他要开口胡乱解释的一瞬间,她立即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满意的看着他略显意外的眼神,一手按在他头侧,学着他那种慢慢悠悠的调子,低下了头,沉声,“总归是我的‘盟友’。我也不是没有良心。”
她加重盟友一词,瞟了眼他胳膊上的伤。
其实做嬴荷华的侍从要比王宫任何一宫自由。她三天两头都不在芷兰宫,这次回宫心思也不在怎么吃喝玩乐。他们的工作很简单,按她的要求办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寻问。
等到宫门的侍卫循例要盘查的声音响起。
她蓦地回头,四目相对,他呼吸骤然一紧,忘记了刚才在胡万殿中的九死一生。
“你要是想我放你出咸阳宫的宫门。我劝你最好别出声。”她说。
见他不准备说话,也老实的靠在车壁。
许栀从他身上松开手,瞬间,心突然一阵刺痛,但这种痛感持续了一毫秒不到就消失了。
她以为是最近事情一多,她神经紧张的原因,也便没有多想。
许栀和宫门守备的侍卫说了几句。
行车已经毫无波澜的出了咸阳宫。
李贤见她没有立即将他踹下车,不免嘴角上扬。
他毫不在意的捂住皮开肉绽的伤,抱着手。
“臣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公主想先听哪个?”
许栀打量他一眼,“坏消息是你没被摔死,却让你在宫里做了坏事。”
他笑了笑,“让公主失望了。”
李贤手上渗了血出来,应该挺严重。
“臣在胡万宫中被侍卫当成刺客砍了一刀。”
她没问他为什么去胡万宫里,也没问为什么会被砍。
而是淡漠的追问,“然后呢?”
他沉默一会儿,才侧过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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