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中,那封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铁针,深深刺入所有人的心中。
“卿不识我,呼我戎人,驱之千里。”
李世民看着这几行字,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堵在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洪钰,他为了大唐,耗尽了四十余载的光阴,从青丝熬到白发,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被岁月与苦难磋磨的老人。
他从未忘记过大唐,可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归来”时,换来的却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唐,当做戎人驱赶。
这是何等的委屈,何等的绝望,何等的不甘!
恨沙海无舟,尚有归途可盼。可若身化为舟,却被故乡的港湾拒之门外,那这世间,又何处是归宿?
这字里行间透出的,是比黄沙更荒凉的绝望,是比孤魂更无依的悲戚。
[他……他守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最后,最后却被当成了敌人……]
[可他换了吐蕃的衣裳,说着不流利的汉话,守关的将士,又怎么会认得他!]
[宋-稼轩居士-辛弃疾:唉……可悲,可叹。洪钰忠于大唐一生,可最后,故乡不纳,有家难回!这……这何其荒唐!又是何其悲凉!]
[北宋-易安居士-李清照:看到这封信,我觉得……我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这……这让人,让我等……如何能够接受!]
一时间,一股悲愤与心痛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无人能言。
光幕中,小女侠将那封书信妥善收好,沉默地踏上沉船的最高处。
“咚——咚——咚——”
沉闷而执拗的鼓声,伴随着风沙,从船头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道苍老而佝偻的身影,正立于一面破旧的战鼓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鼓槌。
小女侠看着那倔强的身影,心中一酸,轻声问道:“老丈,你……见到你的‘妻子’了吗?”
可那老丈的动作没有停下,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只是望着前方那片虚无的、只有风沙的远方,口中却发出了杜鹃啼血般的嘶喊,那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开门……开门啊!我把消息带回来了!我见着大唐了!”
“大唐未忘我,未忘我们!”
这一声声的哭喊,让天幕下的无数大唐子民瞬间泪崩。李世民更是双目赤红,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
鼓声渐渐慢了,也渐渐弱了。
那老丈的身子晃了晃,他转过那张始终模糊不清的脸,对着小女侠,声音虚弱地传来:“你来……我……我敲不动了。”
小女侠没有拒绝。她走上前,举起了鼓槌,代替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敲响了军鼓。
“咚——”
“咚,咚咚——”
一声声激昂的鼓声,在这片死寂的沙漠中重新响彻,仿佛在呼唤着那些同样被遗忘在这片沙海中的英魂。
听着这熟悉的鼓声,老丈的身躯站得笔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悬泉驿的方向,用一种混杂着哽咽与强装出来的激昂声调,高声禀报:
“我回来了!大唐悬泉驿驿长……洪钰……自唐归来……复命!”
声音在风中回荡,悲怆而又孤寂。
李世民与天幕下的众人,都听出了他声音里那份无法掩饰的颤抖,那份拼命压抑的委屈。他们都明白,他没有真的回到长安,他带回来的消息也早已没有人能听到,这里已经没有一个身着唐甲的同袍,可以听他复命了。
光幕中,小女侠停下了敲鼓的手,她看着老丈的身影,轻声说道:“老丈,沙暴中……什么都没有。”
洪钰的身子猛地一颤,那强撑起来的脊梁,终于垮了下去。他哽咽着,重复道:
“没有……没有了。”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曾寄托了他所有希望,最终却只给了他绝望的故土方向,缓缓吟诵道:
“早知如此悔归来,两地宁如一处苦。”
话音落下,老丈的身影便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光点,缓缓的消失在了这片荒漠里。
光点散尽,天地间一片寂静。
下一刻,画面陡然一转,一段段尘封的过往,在所有人面前徐徐展开。
【安史之乱后,唐肃宗乾元元年,大唐为平定叛乱,自安西、河西大量抽调兵力东援。致使安西都护府与河西走廊兵力空虚,吐蕃趁虚而入,攻陷凉州,逐步蚕食整个安西,封锁河西走廊。】
【至唐代宗广德元年,吐蕃已经攻陷大唐的陇右道东部和剑南道西部诸州,曾经作为中原与西域联系的重要驿站——悬泉驿,就此与长安断绝音讯,被遗忘在战火与黄沙之中。】
【但,总有人忘不了。洪钰,一位从少年时起便驻守在悬泉驿的驿长,在吐蕃进犯,悬泉驿被战火摧残之后,他辞别亲友,怀揣着军情,独自踏上了返回长安报信的道路。】
【沙海无涯,举目望去,皆是大浪淘沙。洪钰不知走了多久,长途跋涉让他染上了重病,咳嗽不断,连手中的舆图都几乎拿不稳。可当他终于看到沙漠的尽头时,他依旧是高兴得两腿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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