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谢老夫人,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不由瞥了一眼,却恰好看见谢明安眼里的狠厉。
她蓦地想起一桩旧事,打了个寒颤,连忙错开眼。
谢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道:“老夫人,孙姨娘那边递来消息,想求您跟伯爷说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身能做什么?”她一脸无可奈何。
谢老夫人从前,是最疼爱谢枝这个孙女的。
可如今见谢枝做出丑事,被儿子当成交换宅子的筹码,要做安平侯的外室,她哪敢再替个庶孙女求情?
很快,一顶连红绸都透着寒酸的二抬小轿,被从偏门抬了出来。
里面的谢枝身穿桃粉嫁衣,浓妆艳抹,遮挡着脸上前几日被掌掴和磕头,还没消除的青紫印子。
她自知无力违抗谢明安的命令,便没有挣扎。
反倒是留在院中的孙姨娘,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望着女儿离开,默默垂泪。
至于给谢枝送亲的,不过两个小丫头和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跟着轿子,往安平侯给外室安置的别院而去。
个别眼神好的宾客,看见这顶轿子,好奇地着人打听。
靖北王与谢家嫡女大婚的日子,怎会有一顶小轿,从偏门而出?
很快,下人打听回来,说是谢家庶女今日给安平侯做了外室。
这样的消息,在宾客中流传开来。
谢明安还站在原地,根本没理会谢枝的轿子,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走了一刻钟,还没走完的嫁妆队伍。
这么多财富,本该是他谢家的,凭什么都给了谢窈那个丫头!
许素素望着那顶精美绝伦的三十二抬花轿,眼角还挂着泪。
许老爷子杵着拐杖,重新走上车轿,临走时,眼含热泪看了女儿一眼。
许素素回想着他的话,那句“大不了,咱们回家,许家养你一辈子”,像石头砸在她心里。
当年她一意孤行,嫁入谢家,和父亲兄长生分了多年。
至今她还记得,当初她得知自己有孕,害怕地离家出走,去成佛寺住了许久,直到父兄看自己抱着阿窈回许家时,那不敢置信的心痛神情。
从来都谦和从容,如贵公子一般的兄长,气得掉了眼泪,提起刀,想去捅谢明安。
而后来,他们只能忍痛,给自己准备无数嫁妆,将自己送入伯府。
日子久了,许素素早已忘了,自己也有娘家可以依靠。
这时,谢明安看见混在队伍中谢家出的箱子,猛地回头:“你给她备的嫁妆,是那些?”
许素素点头:“是比不得王府的聘礼,也比不上父亲给阿窈的嫁妆,只因当年我陪嫁的东西,这么多年,只剩这些。”
她只准备了三十二抬嫁妆,这是她仅有的了。
谢明安眼底的贪婪几乎无法掩饰。
竟然,还剩那么多。
他语气一变,忽然关切道:“窈儿是高嫁,王府又不是没给聘礼,带那么多嫁妆,怕是会惹人非议。”
许素素猛地抬眼,看向他。
谢明安没察觉她的异样,又道:“再说了,她一个年轻姑娘家,哪里懂得如何打理嫁妆里的田产铺面?”
远处,嫁妆队伍最后,有六对裹着红缎,圈在金笼里的聘雁,和一只油光水滑,戴着红绸绳结的黑色母鸡。
那只母鸡和聘雁放在一起,凌驾在它们之上,趾高气昂地“咕咕”叫。
“那些自有各个掌柜负责。”
许素素露出母鸡护着自己鸡崽的神情,仿佛浑身羽毛都竖起来。
谢明安凑近几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掌柜是外人,终究得她自己会看账,不如等她回门,你跟她提提,让她交出一些契书铺子,由你替她打理。”
他的声音低沉,又道:“靖北王父亲早逝,母亲也生死不明,萧家就一个老太太坐镇,又有萧家三爷一脉昌盛,长幼不分,水深得很,交还家里,总好过被他们天长日久,哄骗了去。”
许素素耳边一阵发寒,她看着谢明安,感觉这个男人,就像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盯上了自己女儿。
从前,她也曾对谢明安心存幻想,以为阿窈毕竟是他女儿,等自己死后,谢家就是女儿的母家,女儿得和他搞好关系。
但谢窈回京后的种种,还有一场大婚,彻底让许素素认清了现实。
她挺直背脊,还是往日懦弱的样子,却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谢明安愣住了:“什么?”
“我说不行。”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交给你?就像当初我把我那些嫁妆交给你一样,被用得连件首饰都见不到?谢明安,你说什么萧家会哄骗阿窈,最能哄骗别人的人,不是你吗。”
这话像一记耳光,让谢明安面色僵住。
周围几个谢家下人惊呆了,谁见过伯夫人说话这么硬气的时候?
“你胡说什么!”谢明安怒气冲冲地低吼。
许素素迎着谢明安错愕的目光,道:“阿窈的嫁妆,是她外祖父和王府给她的底气,是她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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