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如君 第355章 问罪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尚姜在人间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他到天界后也只来黑坑瞧过我一回，原因只是让百里北对我彻底失去信任。百里北就更不用说了，我因为其谋划而获罪，他不仅不救我出黑坑，连去黑坑都怕被我带累。如此主子，本也难以服侍。人间有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巍想明白了，从此以穹苍帝为主。唯有穹苍帝，方能护我，穹苍帝若弃我，我再无归处。”

李巍此言，将穹苍帝一番质问化解于无形。

穹苍帝若有所思，李巍下拜行礼，不再发一言一语。他料想穹苍帝若想让他死，便不会救他，所以今日放胆一搏。经过生死一劫后，李巍看淡情爱，真心只想在仙界做个戍守仙。

穹苍帝问：“你的伤，是望川仙君害的？据本帝所知，这水晶灯可是他的。”

李巍没有立刻回答。

穹苍帝又问：“还是，莱武将军干的？”

“都没有，我是自戕。”李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哽咽。

“好，你今日便去西极华巅吧，替本帝守着那边。”

无论是否自戕，他原本可以攀扯望川仙君或者莱武将军，但他没有。虽然尚姜曾提议让李巍去往西极华巅，但尚姜常欲扬先抑，声东击西，又怎知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而李巍自戕前见过的最后一位神仙便是尚姜。让李巍今日便去西极华巅，穹苍帝想看看尚姜与百里北作何反应。

而尚姜与百里北似乎忘了李巍存在一般，穹苍帝不由叹息世事凉薄。

尚姜自返回天庭后，方才关注人间情形。正逢人间罹临六王之乱，他忧心忡忡。本来尚姜每逢瞧见申绿赜便心如刀割、强颜欢笑，申绿赜还对他爱搭不理，偏偏百里北还暗地中伤，望川仙君与帝后之闲言顿起。

申绿赜再次遇到望川仙君时，见他眼眶深陷，面露疲态，并未向她行礼，开口说：“望川仙君。”

尚姜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却瞧见她那一双秋剪灵眸，直直望向自己。

她不发话，他静静等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问安，挤上一丝笑容，便匆匆离开了。

申绿赜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影，渐行渐远，问身旁夕阙：“望川仙君是往灵霄宝殿方向去吗？”

此时灵霄宝殿里，穹苍帝、莱武将军、灵感圣君、甘棠仙、卯日星官，毕月星官等上仙聚集。尚姜卜入，穹苍帝便发问：“人间之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

“那望川仙君，你有何解释？”百里北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无甚解释。”四个字，尚姜便讲完了。

“望川仙君以五百年至圣之名重回天庭，短短二月，人间大难来临。六王轮流作乱，百姓流离失所，质国分崩离析，这便是至圣所为？人常说，圣贤临世，造福后人，在我看来，望川仙君为福为祸，尚未可知。”百里北挑起话风，随即又回头望向毕月星官，“我没见过这样的至圣，毕月星官可曾见过？”

毕月星官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缄口不言。但他抬头偷偷瞄了瞄穹苍帝，见穹苍帝面无表情，又低下头去。

“你在人间时，未曾关注质国储君？”穹苍帝开口。

“关注过，那日与宁安帝同室下棋，太子忽至。宁安帝让其背了诗文，又解释了文意，我觉得尚算稳妥。虽然处事不甚圆滑，但心中倒赏赞其质朴，宁安帝也很欣慰。”

“只此一次？”穹苍帝又问。

“后来本君又在宫中遇见过太子几回，每回见面，太子恭敬有礼，并无以势压人。”

“就这些？你就不曾担任太傅，就近教导太子？”

“原太子太傅荀颖博古通今，文章练达。荀颖去世后，齐王微生优担任了太子太傅。本君思衬，名师教导，应当不会太差。”尚姜想了想后开口。

“应当不会太差？”穹苍帝冷了脸，当即以封天印划出人间造影，只见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坐于龙案前，对奏折所述之事举棋不定，抓耳挠腮。穹苍帝拉近奏本，却只是一件普通的官员任免之事，并非难事要事。此时皇后进言，才使他明白个中关窍。一眼即见，这个皇帝连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更何谈治国齐家？

“储君乃家国未来，你竟如此大意？”穹苍帝说。

“当时太子为宁安帝嫡长子，又有名师教导，见那次应对，他对答如流，平时也谦逊有礼，我以为不会有大碍。我曾经刻意忽略了他，因为当时质国朝堂奸佞当道，我怕过于关注太子，反为太子招致杀身之祸。而且我认为人生漫漫，用心扶持太子上位也还来得及。哪料我以五百年至圣回了天庭，人间劫难，实非我想见。现在想来，当日太子应对得宜，恐是太傅荀颖让其提前背诵的。”尚疆言语之间有几分沮丧。

“望川仙君在人间时尽心竭力为国为民，他回天庭时，人间秩序大乱，他固有责，但人间情势瞬息万变，又岂能全然怪责仙君？”奭姬道仗义执言。

“本来人间除了东宫太子外，跟随齐王微生优的人数也不少，我总以为质国朝堂无忧。但统一大业后三年，齐王微声优被宁安帝疑心，暴病而亡，我虽未想到太子天生愚钝，但亦难辞其咎。本君行差踏错，愧不敢言，自请除去五百年至圣封号。”尚姜语气中透露着自责。

灵感圣君急忙插口：“向来人间之事，因时而变。望川仙君在人间时，为民着想，为国尽忠，当得至圣之名。仙君返回天庭已有三十日，人间已三十年，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又岂能以如今局面怪责前番种种？屈子主张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心怀国家，忧心而作《离骚》，但楚国朝堂安在？”

“那如何一样？屈子生于楚国磨难之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而仙君下界时，政清治明，质国强盛。再说，屈子投江自尽后五十五年，楚国才亡。而如今，人间距离仙君离开，只有短短三十年而已。”百里北高谈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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