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如君 第327章 一统

十一月，洛都太极殿前，银杏黄盖遮天，金叶满地，既炫烂又萧索。凡落目处，一把把黄扇子小巧别致，惹人怜爱，又令人叹息。

时已任中书令的张堂正陪着宁安帝下棋，张堂输了棋局，望向殿前银杏，目光中透着迷离。宁安帝正欲相问，荆州刺史杜玉急报至，称竹国君主皓欲徒都武昌，劝宁安帝抓住机会伐竹。

见中书令张堂对着殿前银杏兀自思索，宁安帝心中好奇，将急报推给张堂，问：“中书令对伐竹之事怎么想？”

张堂接过奏报，见杜玉文采激昂，读之不禁热血沸腾。张堂又想起羊护光将军几番请战无果，等了又等，又浪费虚掷了多少时光？

张堂推开棋局，起身正色道：“陛下英明神武，质国河清海晏，竹主皓荒淫骄虐，竹国民众苦不堪言，恳请陛下发兵伐竹，一统天下。”

见到张堂眼眶微红，宁安帝朗声大笑，而后毅然道：“中书令所言甚是，朕意已决，明日发兵。”

君无戏言。宁安帝调集二十多万大军，兵分六路，大举伐竹。第一路镇军将军微生优由下邳出击涂中，第二路安东将军王浑自寿春进逼横江，第三路建威将军华戎由安城越过大别山向武昌进军，第四路平南将军岑凡自新野推兵夏口，第五路荆州刺史杜玉统荆州诸军自襄阳向江陵挺进，第六路龙骧将军王睿至蜀郡沿江而下直指竹都。

六军齐发，短短三个月，便逼得竹主皓将自己双手反绑，袒露身体，口含玉璧，命人用简车让着棺材，亲赴王睿军门前投降。

王睿见竹主皓“面缚舆梓”，便解开他身上绳子，接受玉璧，烧掉棺材，延请其相见。竹主皓奉上图集，共四大洲，回十三郡，共五十二万三千户，拥兵二十三万。

王睿瞧见竹主皓诚意，板着脸说：“我奉宁安帝诏在蜀地造船，天下皆知。是谁提议在江中放置铁锥，在江面横下铁锁，以阻我水军，令我水军前军损失不小？”

“建平太守吾彦，可惜此人已死于战中。”竹主皓开口。

其实王睿已得投诚守将密报，此计为西妃百里西所出。王濬见竹主皓仍护卫她，便命人将百里西带至眼前。良将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百里西带至王睿跟前。

王睿见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但难掩姿色出众，令人怦然心动。百里西美目望向王睿，眼神中亦有着探寻。

帐前的质国将士齐刷刷瞧向她，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一句古语不由自主串入王睿脑中，让他倏然变脸。

女色祸国，当真如此。夏桀为博妹喜一笑，日撕锦帛浪费几何？周幽王为令褒姒开颜，不惜上演烽火戏诸侯的戏码！商纣王作酒池肉林，设炮烙之刑，只为妲己欢喜，不顾众生疾苦。

而历史是何等相似，竹主皓身旁有了西妃，暖玉温香之余，尽是腥风血雨。竹主皓荒淫误国，这里面有西妃百里西一份功劳。王睿下令即时斩杀百里西，并即时监刑。

百里西眼眸如刀，直直向王睿射来。而见她楚楚动人之态，走投无路之境，将士中有不少流露出顾惜之情，有几位还直接为她求起情来。

王睿即刻命士兵士将西妃头颅用布包住，嘴巴用布条堵住，也不管竹主皓苦苦哀求，当即便下令行刑。

一刀下去，血溅当场。纵她天姿国色，也终究归于一抔黄土。

王睿捷报传至洛都，宁安帝抚掌大笑：“果真天不负我大质，当日太保尚疆以木筏挑开铁锥，以柴油柴草炼断铁索之举，当真妙哉。”于是，速召尚疆入太极殿议事。

尚疆整衣敛容，急急赶赴殿中，见容颜大悦，私下问他要何封赏之时，尚疆却列出当年少府导官令申方沛的一段往事来。

申方沛？这个名字，曾因申绿赜而现于人前，又因她的淡出而让人淡忘。如今尚疆重提其人其事，提出其中疑点，言之凿凿他是被人陷害。

“虽有实证说明他未行厌胜之术，其字迹亦乃他人伪造，但幕后加害他之人是谁？”安史帝问。

“当时此案是国柱公贾实亲审，罪臣高骏押送，臣当日已得高骏夫人李亭所供之证词，言主谋为国柱公贾实。”

“可有实证？”

“尚无实证，请宁安帝赐我入国柱公家宅私府彻查之权。”尚疆叩首。

“尚疆，战争卜定，各将军等待荣封，国柱公枝繁叶茂，门生众多，无一点实证，就入府衙彻查？莫说你难以服众，就算是朕，也实难开囗。申方沛一案原是错案，虽则申家无人留存，但太保执意为他平反，本帝准了便是。如今罪臣高骏已死，高骏当年又正好负责捉拿逃跑的申方沛，将错误揽于他身，理所当然。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旧臣，而与当今国柱公作对？”

为一个不起眼的旧臣？听闻宁安帝此言，尚疆有几分心灰。因为当年的栽赃嫁祸之罪，申方沛三族只余下申阿花与申绿赜。虽然世人已忘了申方沛，但宁安帝的那句话就不怕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寒了他的心？尚疆当即冷了脸。

见他冷脸，宁安帝眼神亦沉不见底：“今日你中伤国柱公之言，朕权当没听过，退下。”

尚疆回至廷尉府，既为申方沛冤案平反而高兴，又为不能扳倒国柱公而愤怒。他心想若不入国柱公府，又岂能查出当年之事实真相？尚疆便动了夜探国柱公府的心思。只是今夜霜重难行，还需再等几日。

他还忧心，即使证据确凿，宁安帝若不肯治罪，他又能拿国柱公怎么办？

翌日，质国，光明殿。六路大军将士虽未回至洛都，朝堂上仍是喜气盈盈。百官面露笑容，皆言伐竹之时六路大军迅疾勇猛，势不可挡。此后‘势如破竹’一词便在前朝、后宫与民间一并传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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