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如君 第278章 梦境

一炷香功夫，穹苍帝警示百里西后，从她梦境中脱身。

毕月星冠正在长乐宫面前隐身等着他，穹苍帝说：“竹主皓被你扔在了长乐宫茅房旁边？”

毕月星官点头回答：“是，奉穹苍帝之命，星官不敢不从。”

穹苍帝用手指了指他的脑门，径直往门外走去：“如果托梦无效的话，再想别的法子。”

还有别的方法？毕月星官不由得扁了扁嘴。

百里西大汗淋漓，猛然从床上惊跳而起。在梦中，她被五马分尸的画面，让她不寒而栗。那种梦境中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禁不住浑身颤抖。她的眼中大颗大颗泪珠滑落，但她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当年的洛南被烧成焦炭，他面目全非的样子令她痛不欲生，今日这个梦境，这种痛苦却与当年情景一般的真实。百里西成仙之前，在人间原是孤儿，她的父母死于战乱，后来她被百里家族收留方才有了家。战乱之痛，原先静静隐藏在她尘封的幼年记忆里，现在却仿佛被揭开伤疤般无情撕开，鲜血淋漓地呈现在她眼前。她的拳头握紧，指甲都嵌入肉里，却浑然未觉。

竹主皓从茅房中爬起，怒喊道：“混账东西，全都死哪儿去啦？”

穹苍帝借梦境警戒百里西，百里西却也被此梦搅得心神不宁。原本在江夏、襄阳之战中，她智计频出，比如发明了十二人的长短兵器阵，又称长短阵，在阵员的协同配合下杀了许多质军。且她不怕劳累，亲自练兵，俨然一位英武的女将军。可这个梦境后，让百里西如坠迷雾，不久就病倒了。

此时，质国荆州刺史胡烈抵御施绩、万彧入侵，他骁勇善战，领兵有方，设计万彧而致使他军中不和，又趁乱连夜追击，万彧因为毫无防备，仓促应战而大败。胡烈击败万彧，军心大振，又乘胜攻施绩。而宁安帝所派的援军微生望领军已在龙坡屯了中军步骑两万，与胡烈增援，防止竹军突袭。而万彧突败，荆州刺史胡烈紧追不舍，竹国施绩大将军孤立无援，且左右受敌，只能以后军为前军，往后退走。前军且战且退，置逃入竹国境内时，施绩之兵死伤已十有四五。

竹主皓听闻此消息，勃然大怒，将桌上酒菜尽数掼于地下，除身旁近侍外，许多重臣皆不敢入宫献策，以免无妄之灾。家国飘摇无依，官身荣辱不定，试问此种环境，谁又敢不顾生死，莽撞献策？

消息传至洛都，宁安帝龙心甚慰。当月即诏羊护光议事中正厅，羊太傅直至深夜才离开。

穹苍帝见战祸平息，心中长舒一口气，亦在晚膳时分赶回洛都，想瞧瞧洛都情形。他让毕月星官先回碧盘馆，自己直接去了灵霁府看申绿赜。只见绿赜屋中桌案上放了两套家常衣服，看衣服尺码对穹苍帝倒挺合适，但穹苍帝知晓，这衣服不是做给他的，而是做给尚疆的，尚疆身形与他相仿而已。

穹苍帝又出了灵霁府，在门口摇身变成昔日苍穹模样，只说来寻申绿赜。灵霁公主是除了尚疆来找申绿赜，她借口拦阻外，其他人她是不甚上心的。申绿赜接苍穹入了府，让厨房多添了一份晚食。两人在院中对面而坐，申绿赜招呼苍穹吃饭，穹苍帝呆呆瞧着桌上食物，未动筷子。

“吃啊。”申绿赜催促，“难道不对你胃口？虽不是什么碧玉珍馐，但比起阳春面来还是分毫不差的，难道你只对阳春面情有独钟？”

穹苍帝本不想吃，见她催促便说：“阳春面有个好名字，好意境，还有你的故事当佐料，而这些菜，只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申绿赜狡黠一笑，指着一碟莲藕说：“这是藕断丝连，穹苍帝可愿听听这道菜的故事，我与你说说。”

两人相谈甚欢，苍穹说：“姑娘本居临淄，为那尚疆不远千里来到洛都，来了洛都却无端被灵霁公主困住，恕我直言，姑娘与尚疆本无缘分，不如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寻一天高海阔之处，安静生活，岂不是好？当然。我定带上你的外婆。”

申绿赜听他说完，神色有些黯然：“你的忘忧谷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与他约好了，他若不负我，我便不负他。”

“可是我听书上说，世上之事，有能为不能为，愿为不愿为之分。为老者捡一根小树枝，只要愿意去做，便能做好。但抱着泰山，跨过东海，愿意去做，但却无法做到。姑娘何必自寻烦恼？望忧谷山明水尽，待姑娘休养几日，定会想通的。”苍穹劝着，“如此执着，不过徒增困扰而已。”

“苍穹觉得这是徒增困扰，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今日我随苍穹隐居忘忧谷，尚疆会否寻我姑且不论，难道于我于他而言，这便是最好的打算？尚疆承诺与灵霁公主解除婚约，苍穹或许会说尚疆骗我，但他用此种大逆之言诓骗我一个临淄孤女，又有何意义？他不慕名利地位，守着当日誓言，自然是希望与我有个好结局。而我呢？兀自以为这份不能为的缘分，不努力便轻言放弃，岂非是爱得不够深？这便违背了我的本心。我此趟来洛都，已知前路艰险重重，我虽无能，却也想告诉他，我心智坚定，愿意跟着他。”绿赜眼睛晶亮，灿若星辰。

穹苍帝用筷子夹过一块莲藕，尝了尝，却是满嘴苦涩：“俗话说夜长梦多，前阵子竹主皓发起战争，此番荆州刺史胡烈击败万或，击退施绩，宁安帝目前正有空暇。我听闻宁安帝已在关注尚疆与公主婚事，因太后遗命为二人赐婚，故先不大肆操办婚礼，只草草行礼，等三年服丧期满，再风光大办。如此行事，你又能如何？”

“此话当真，苍穹，你究竟是何人？皇家之事，你为何会知晓？”申绿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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