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夏,连着三日的大雨,京城已然一片水泽之地。
姜明枝携棺椁入京的时候,正值端午,大雨已停。
街头巷尾弥漫着粽叶的清香,吆喝叫卖菖蒲艾叶的小孩儿蹲在路边,双眼都亮晶晶的,心里却都惦记着母亲锅里煮着的香糯粽子。
一片平安祥和中,一个队伍显得有些古怪。
为首的少年公子清俊舒朗,一身白衣孝装,消瘦身形强撑着,迎风撑着灵幡,仿佛随时一阵风,就会让他倒下。
而他身后,便是漆黑棺椁,在白日中,这样的一支队伍,显得格外显眼。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支队伍径直朝着宣德门方向而去。
望着远处,愈来愈近的登闻鼓,和警惕着朝他们看来的官兵,姜明枝一步一顿,拨簪散发,面对上前阻拦她靠近的官兵,姜明枝亦是不畏不惧。
“什么人,有何事,此处登闻鼓,若非要案,不得敲击!”
“放肆,此乃雍亲王妃!谁敢阻拦!”
上前报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去年便去边陲暗中保护周以怀一众人的陆韫。
陆韫递上姜明枝的玉牌,官兵面面相觑,对视着不敢相信。
“胡说,雍亲王妃分明病了,如今尚在府中养病,你是从哪跑出来的冒牌货!”
“你若不信,尽可以此牌进宫求证真假,只是若你求证回来,玉牌为真,那你的脑袋也不必要了。”姜明枝并不恼怒,淡然以对。
侍卫纷纷拿不定主意,姜明枝看了一眼棺椁,心一横,上前推开棺盖,将棺中之人抱了出来。
即便一路都有冰供着,周岁槿的身体还是有些腐臭了。
可姜明枝并不嫌弃,
震天响的登闻鼓响彻天际时,整个京都城都猜测开了,不知是谁,不知是有何冤情,竟然敢去敲登闻鼓。
消息灵通些的,则纷纷猜测棺椁里的人是谁,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后生又是谁。
而在纷杂揣测中,闻讯前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姜明枝!”
远处惊马嘶鸣,回头看去,楚慕池策马而来,此时神色肃然地盯着姜明枝。
来的倒是比她想象的更快。
众人惊觉回神,纷纷跪倒一片,高呼王爷千岁。
姜明枝唇角微扬,却是半个笑容也憋不出来。
“棺椁中是何人,你在这里,又是想干嘛?”
楚慕池目光警惕地扫过沾染泥浆的棺椁,看向姜明枝的目光也不禁变得犀利了几分。
“是舍妹。”
姜明枝目光坚定,今日她来已是做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皇帝如今日薄西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帝王之家亦然,为了将来新帝登基,今日这件事,必然不会轻飘飘揭过的。
无论惠王有没有可能问鼎大宝,她今日都必须有此一行。
“王妃。”楚慕池声音压低了几分,试图略过姜明枝眼底的毅然,命令道:“你既然养好病回京了,就应当先回府,无论何时,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楚慕池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忍耐度也越来越低了,若是任由她在此胡闹下去,谁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与其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畴,不如先压下此事。
“无论有何事,先回府。”
楚慕池说完,便要让人把姜明枝架上马车。
“王爷!”姜明枝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曾承蒙周家大小姐周岁欢之情,今日我手上有周家满门冤案的证据,无论王爷怎么劝说,今日臣妾也只能违逆了!”
闻言,楚慕池并不惊讶,他暗中的眼线也传送了不少消息回来,他对此自然不会是一无所知的。
见姜明枝完全不听劝,楚慕池翩然下马,陡然凑上前去,试图以一记手刀先打晕姜明枝再说。
谁知姜明枝却早有防范,竟然侧身躲过去,顺势在楚慕池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楚慕池吃痛,这才松了手劲儿。
“当初说好了的,如今你怎能擅自行动。”
楚慕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质问。
“王爷说笑了,当初和你说好的只是和王家有牵连的事,可如今此事涉及周家满门枉死的性命,还请王爷念在往日之恩情,网开一面,不要阻拦妾身。”
“姜-明-枝!”楚慕池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看姜明枝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出生就唾手可得的,“京中每一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要打乱本王的计划!”
“王爷有什么计划,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请苍天辨忠奸,这是每一位臣民都有权,也必须去做的事!”
针尖对麦芒,两人谁也不让步。
楚慕池还没遇到过如此不知所谓的人,当下也不再留有情面,直接吩咐侍卫:“王妃失心疯了,快些将王妃带回去。”
姜明枝暗骂一声,再不管什么忌讳,高声道出事关周家的冤屈。
只是她还没说几句,楚慕池的侍卫已经逼上前来。
“王妃,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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