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嵌玉的酒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祁谓天亲自为弟弟斟满琥珀色佳酿,酒液在夜光杯里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你…很惊讶?"祁谓天将酒盏推过紫檀木案,案角摆放的西域琉璃灯,映得龙纹寝衣上的金线忽明忽暗。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瞥了一眼祁谓风腰间的玉佩,居然又是灰质玉佩,看来是没把那块信宜玉放在心上呀。
“阿兄顺天而为,是江山社稷之福气。”祁谓风立即恭维道,并没有躲开阿兄的目光。
听到这话的祁谓天鼻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随后又从身下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那盒子犹如一条盘踞的金龙,用一整根金条精心雕刻而成,每一片鳞片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他将盒子推向祁谓风,金属与木头之间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寂静的空气,让祁谓风瞬间清醒了许多,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是...”祁谓风明知故问。
祁谓天用玉扳指轻轻敲击着盒子,每一个字都仿佛重如千钧:“金匮之盟。”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脊梁骨都变得僵硬起来,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金匮之盟”四个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让阿兄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野心与阴谋。
“你不打开看看?”
祁谓风缓缓抬起眼眸,望向坐在对面的皇帝。他看到了阿兄那只正常的瞳孔正在微微扩张,像是极力压制着内心深处的兴奋。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蛊惑着他去打开那只装满“流言蜚语”的魔盒。
他在祁谓天的注视下将手覆在金匮上,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随后手腕猛地用力,将金匮又推回了对面,“阿弟不在乎这里面装着什么,阿弟只在乎阿兄在想什么。”
祁谓风刻意用兄友弟恭的姿态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祁谓天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图呢。他微微上翻了一下眼皮,似笑非笑地说:“孤在想,你希望里面装着什么。”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气氛也变得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触即发。
缠枝牡丹翠叶熏炉腾起袅袅青烟,龙涎香与冰裂纹瓷瓶中的芍药香相互交织,在殿内编织成一张贵为皇权的网,所有的野心皆是蛛丝,蛛网越织越密,越织越大。
忽然,门外传来尚酝局宫人的声音,他们主要负责宫廷酒醴的制作、供应及管理,奉典御之命取来珍藏的美酒,欲为陛下驱闷解忧。
门外的禁卫们平日里对他们的进入通常都是默许的,然而今日,却多了几分警惕,逐一试喝每坛酒,还仔细核对了宫人们的身份,担心有细作混入其中。
奚方洺身着宫装,默默地站在最后面,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小酒坛子,里面已经倒了林靖玗给他的药粉。当时匆忙离去,竟未询问是否为毒药,此刻心中愈发没底。若真是毒药,那他岂不是会在这殿中被当场缉拿?
禁卫手持酒杯,走到奚方洺面前,示意其倒酒。刚打开酒封,浓烈香甜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禁卫轻尝一口,只觉美味至极,不禁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年份的玫瑰酒?”
奚方洺只知此酒名为玫瑰酒,至于年份,林靖玗并未告知,他又如何知晓?
正当禁卫觉察到眼前这个小宫人有些异样时,川芎突然来到福宁门门口,呵斥道:“怎么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若是坏了陛下的兴致,你们可担待得起?”
禁卫一见是主事官川芎,清楚他是个不好招惹的官儿,便急忙给尚酝局的宫人们放行。
川芎转身时,狠狠地瞪了禁卫一眼,斥道:“谁还不知道你们这几个酒蒙子的德行,一见到酒就挪不开腿了。”
“是是是,您教训得是,小的下回注意。”
“再这么耽误下去,只能下辈子注意了。”川芎也没有给这群人好脸色,领着尚酝局的宫人们便走进了福宁殿。
待到福宁门殿门完全阖上时,被羞辱的禁卫朝着殿门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道:“这群伪娘子整日耀武扬威,不过是岐王的一条狗罢了,摇身一变成为了陛下的主事官,就开始狐假虎威了。”
“你小声点吧,陛下最听不得岐王殿下的名讳了,留下川芎,怕是想要迎回行宫中的那位殿下。”
“就是陛下的皇长孙...”
“嘘——小声点。”
两人双双朝玉阶上的石狮子望去,这福宁殿下一任主人,怕是毋庸置疑了。
片刻,奚方洺跟着尚酝局的宫人们走进了福宁殿,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汴京城曾经是君奚国的留都,先帝多次入住过福宁殿,他也来过此殿几次,没想到物是人非,福宁殿还是先前的模样,而他早已从一国之君沦为阶下之囚。
川芎搭着拂尘站在隔扇外,一旦殿内传来的倒酒声不再发出轻微的咕嘟声时,便预示着酒坛子即将倒空,他会立马指挥一名小宫人进去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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