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最沉重的棺盖,死死压在意识之上。寒霖感觉自己沉溺在无光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神魂撕裂的剧痛与本源枯竭的虚脱狠狠拽回。唯有同心契那微弱却顽固的链接,如同系在深渊边缘的一根蛛丝,传来另一端那同样微弱、却趋于平稳的生命波动,提醒着他……她还活着。
咒怨之火……被封印了?
是谁……
破碎的念头如同沉船碎片,在意识之海中浮沉。玉镯……月华……那冰冷的声音……试真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的光感,如同针尖刺破黑暗,强行撬开了寒霖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晃动,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冰雾。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袭来,让他几乎再次昏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涣散的目光缓慢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片死寂冰冷的黑色星台碎片。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石室。四壁是粗糙开凿的灰黑色岩石,没有任何装饰,唯有头顶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恒定清冷光芒的月白石,如同被囚禁的月亮,投下孤寂的光晕。空气干燥而冰冷,带着岩石本身特有的土腥气。
他躺在一张同样粗糙冰冷的石床上,身上覆盖着一件散发着淡淡月华清辉的素白纱衣,那纯净的光晕似乎蕴含着微弱的疗愈之力,正极其缓慢地抚慰着他破碎的经脉与枯竭的本源。然而,这抚慰如同杯水车薪,那深入神魂的重创与本源的空虚,依旧如同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每一丝复苏的力量。
凌无雪!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所有昏沉!寒霖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身体重重摔回石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咳……咳咳……” 他剧烈地呛咳着,银蓝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染污了素白的衣襟。
“不想死,就别动。” 一个冰冷、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声音,从石室角落传来。
寒霖猛地扭头,冰封的眼眸中爆发出锐利如刀的精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
石室角落的阴影里,一道身影静静盘坐。月白色的素雅长裙,勾勒出清瘦而孤绝的身形。银白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在清冷的月石光芒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她的面容……寒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并非他熟悉的凌无雪,也不是记忆中言兮那清冷绝艳的容颜!这张脸,同样美丽,却是一种近乎非人的、剔透的苍白,五官轮廓依稀可见凌无雪的影子,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如同亘古寒冰般的漠然与疏离。尤其那双眼睛,不再是凌无雪或清澈或倔强或痛苦的眸子,而是……空洞!如同两泓被冰封万载的死水,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绝对的服从!
她是谁?!
凌无雪呢?!
寒霖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无雪……在哪?”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冰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刺向角落那陌生的女子。
女子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冰冷的眸子对上寒霖锐利的视线,没有丝毫闪避,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缓缓起身,动作流畅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素白的裙裾无声拂过冰冷的地面。
“她就在这里。” 女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她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寒霖身上那件散发着月华清辉的素白纱衣。“这‘月魄流苏衣’,是主上赐予,用以维系你残躯生机。若无它,你早已在星台之上,本源溃散而亡。”
主上?
寒霖冰封的眼底寒光暴涨!是那玉镯的主人!是那试真心的冰冷声音!
“你的主上是谁?无雪在哪?!” 寒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凛冽的杀机,试图撼动眼前这如同冰雕般女子的心神。然而,那女子空洞的眸子依旧毫无波澜,仿佛那滔天的杀意只是拂过冰面的微风。
“主上便是主上。” 女子机械地回答,“至于她……” 她微微侧头,空洞的目光落在寒霖身上那件月魄流苏衣上,仿佛透过衣服,看到了什么。“她的躯壳,正承载着主上赐予的‘新生’。”
“新生?!” 寒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躯壳?!承载新生?!
一个极其可怕、却又无比契合眼前景象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在他识海中疯长——夺舍?!不!比夺舍更精妙!是……傀儡术!一种将活人生魂禁锢、以秘法操控其躯壳,使其成为完美容器的……至高傀儡术!
“你们……对她用了傀儡术?!” 寒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冰封的面容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近乎扭曲的杀意!他试图调动残存的力量,哪怕只是引动一丝寒气,也要将这冰冷的傀儡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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