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黑暗黏稠得像化不开的墨,顾百川陷在昏迷的泥沼里,意识被无边无际的冰冷吞噬。脖颈处残留着吸盘咬合的幻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那是血蛭王腐骨毒侵入肺腑的征兆。
石壁渗出的寒气顺着甲胄缝隙往里钻,与体内肆虐的毒素交织,让他浑身肌肉不住抽搐,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肉下游走。地上凝结的血渍早已发黑,混着血蛭分泌的黏液,在青砖上结成暗紫色的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坠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
梦里的青岚河冰原被血雾笼罩,千万只血蛭组成的洪流正顺着河床蔓延,每一只的金色环纹都亮如鬼火。
它们堆叠着、蠕动着,像一条暗红色的巨蟒,所过之处,冰层消融,露出底下黑绿色的河水,水面漂浮着无数残缺的尸骸,有的只剩半截躯干,有的头颅被啃得只剩颅骨,眼窝中还嵌着挣扎的血蛭。
他站在铁石城的城头,斩魂剑在手中重若千斤,剑身早已被血浸透,风一吹,猎猎作响,像是在为城下的亡魂哀嚎。
城下的士兵们在虫群中挣扎,甲胄被啃噬的脆响与凄厉的惨叫交织成地狱的序曲。
他看见赵岩的玄铁枪被血蛭群绞成麻花,枪杆上的莲花暗纹被虫液腐蚀成焦黑的洞,老城主怒吼着挥舞断枪,却被潮水般的血蛭淹没,最后只剩一只紧握枪杆的手露在外面。
连北萧城最坚固的冰蚕甲都在暗红的黏液中溶解,露出底下正在溃烂的皮肉,士兵们的惨叫声刺穿血雾,在荒原上回荡,惊起一群乌鸦,它们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啼鸣,像是在为这场屠杀送行。
“爹!娘!”他嘶吼着想冲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血蛭顺着靴底爬上膝盖,吸盘在皮肤上炸开细密的麻痒,随即转为撕心裂肺的痛。
它们的口器刺进皮肉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在吮吸骨髓里最后一丝暖意。最可怕的是右臂——梦里的斩魂剑突然崩裂,无数血蛭从剑鞘里涌出,顺着他的手腕钻进经脉。
那些虫豸在皮肉下游走,金环在皮肤下亮成一串移动的毒瘤,所过之处,筋脉寸寸断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迅速枯竭,像被戳破的皮囊,而血蛭们正用他的灵力疯狂繁殖,环纹越来越亮,最终在他心口凝成一只巨大的狼首——那是血蛭王的脸,狼眼用仇家胆汁点染,正对着他发出无声的狞笑,口器张开,露出三圈锋利的獠牙,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吞噬殆尽。
“啊!”
顾百川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甲胄。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起伏得像风箱,喉间还残留着噩梦中断裂的嘶吼。
密室里的火把早已熄灭,只剩石壁缝隙透进的微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那些影子扭曲蠕动,像极了梦里血蛭的环纹,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右臂的剧痛将他彻底拽回现实。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指尖触到手臂的刹那,倒抽一口冷气。
整条右臂肿得像发面馒头,原本流畅的筋脉位置鼓起数道狰狞的青筋,呈紫黑色,如同被无数细小的蛇盘踞。
稍微动一下,便有撕裂般的剧痛顺着胳膊蔓延至肩甲,那里的旧伤早已崩裂,暗红色的血痂混着未干的脓液,将衣袍黏在皮肉上,轻轻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他低头看去,发现甲胄的接缝处凝结着一层暗绿色的结晶,那是血蛭毒液与灵力反应的产物,用指甲刮去一块,底下立刻渗出腥臭的黑血,在衣襟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形状竟与血蛭的吸盘有几分相似。
“内视……”顾百川咬着牙,强迫自己沉下心神。
灵力艰难地沉入丹田,像涓涓细流淌过龟裂的河床。
丹田内的青蓝灵力稀薄得像一层薄冰,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紫黑,那是血蛭王腐骨毒残留的痕迹。
而右臂的经脉更是惨不忍睹——主脉从手肘到腕骨断裂成三段,断口处凝结着暗黑色的血痂,像是被强酸腐蚀过。
支脉如同被啃噬过的蛛网,处处是细碎的裂口,灵力流过时像淌过布满尖刺的河床,每一寸都在滴血。
他甚至能“看”到几缕残存的暗红灵力在经脉里游走,所过之处,管壁立刻泛起焦黑,那是毒素正在持续侵蚀他的根基。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整条右臂的灵力通道就会彻底坏死,沦为废臂。
“难怪……握不住剑。”他苦笑一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视线扫过全身,其他地方的伤同样触目惊心。肩甲处的伤口深可见骨,原本用来止血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周围的皮肉发黑发硬,用指尖按下去,能感觉到底
下有粘稠的液体在晃动,隐隐有溃烂的迹象。胸口和后背布满了细密的血泡,最大的一个有铜钱大小,泡壁薄如蝉翼,里面裹着淡黄色的脓液,那是血蛭王毒雾灼烧的痕迹,轻轻一碰,就有破裂的危险。
更要命的是肋骨处的钝痛,每呼吸一次都像有钝刀在里面搅动,想必是被血蛭王撞飞时震伤的,稍一用力就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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