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赋 第281章 舌灿莲花（上）

李言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动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礼部的事都处理完了？”

先皇崩逝，本该守丧三年，以示哀痛。可是正逢凛冬，今年收成又不好，在守丧下去，怕是连年都过不好了，所以干脆和礼部商议，将丧期压缩，并且将那些虚礼一并省略，至于如何执行，就全交给礼部和钦天监那边了。

“都按你所说安排好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只问你若不是皇兄突然找上我，今日你当如何？一个人就敢独自前来，你不知道那个疯子有多危险吗？”

虽然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担忧，但李言笑还是品出了一丝其他的味道。

“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这次是我鲁莽了，没有和你商议。”她想要捧起他的脸，原来插科打诨几句，也就过去了，可今日情景不同，他十分强硬。

一把搂过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瓷瓶，不等她反应过来，脖颈覆上了一层冰凉，赵晏的手法很温柔，也极其专业，慢慢给她上着药。

此情此景，她不由得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堂堂皇子，还随身带着膏药？手法还挺专业的。”

“伤得多了，就有经验了。”他流露出一抹苦笑，随后又深深埋了下去，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圈红痕，“日后就算有把握，也别将自己置于险地了。”

“知道了，但那是因为小桃突然失忆，我一想到就是赵放做得手脚，所以才冲动的。”提起这件事又是一阵忧虑，鼻子突然一酸，算起来这已经是她数不清多少次被自己牵连了。

这次又失忆了，李言笑宁愿她忘记自己，忘记这个只能给她带来伤害的小姐。

她可真没用，虽然她能将小桃救出来，可是那些受过的伤是结结实实存在的，这她又怎么弥补呢？事后诸葛又有何意义？无论在哪里，她都是没用的。

察觉到女孩的失落，他也觉得无助，赵蓥前来找他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并且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赵放的嘴撬开，让他说出小桃到底中了什么蛊毒。他倒是感到稀奇，曾经因为不小心审死了个人，便一直愧疚，还为那人立了一个衣冠冢，即便后来得知那人的确是罪人。

这次却要求他不惜一切手段，看来的确着急了。

“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永远不要拿别人对自己的恶意，来惩罚自己；也不要想着自己能解决所有，能拯救所有，你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你还有我。想做什么，无需脏自己的手，我助你！”

这也是赵晏无数次宽慰自己的话，因为从前他的身后，就是空无一人的。人家都说，越缺什么就是越在意什么，但他偏偏极力否认，始终不愿面对内心的荒芜。

就是在这时，李言笑蓦地闯入他的世界，对他说，会永远站在他的身边，那一刻没人能够准确描述他的感受，感动大于心动吧。

时光流转，世事变迁，也轮到他安慰起了别人，这种转变实在奇妙。就像一个本来一无所有的人安慰一个拥有所有的人。他承认这段关系中，他始终是自卑，不堪的。从开始就是，抛去虚无的身份，充满了欺骗利用，但她依旧没有离开自己，还要辅佐自己登上皇位，这下连他都说不准，到底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李言笑觉得这段话很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在哪里听过。只觉得一阵心酸，她的身后哪有人？他们全都是“李言笑”身后的人，而非她李默的。盯着眼前人，说不清第几次的心虚又涌上心头，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他知晓真相，是否还会坚定不移；还是会为自己随口许的诺言而感到懊悔，悔恨不该对着她这个冒牌货说；又或是他两个都不在乎，也是能从深宫中杀出一条路的人，心思哪里会这么单纯。之前他可以为了借助清明阁的势力，接近李言笑，后来自己又不断帮他，一路扫清障碍，可以说他的夺位之路不可谓不顺利。

那股不合时宜的心动也终于在一桩桩，一件件，一个个阴谋中消散殆尽，她头一次迫切地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任务未完成，她暂时还是回不去。只能继续顶着这张脸活下去。

二人分别后，赵晏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后的越泽低声问道：“殿下，里头那位？”

“审！但唯有一条，别让他死了。”赵晏还是履行了他对赵蓥的承诺，又补充了一句，“你跟着司徒皓月已久，知不知道有关失忆蛊毒的解法？”

越泽：“......”

没说侍卫还得干这种事情呢？他是一点儿都没有关注到，但主子的命令就是天职，他立刻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这是干什么，起来！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没听到吗，咱们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失忆了，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你说换成你着不着急？”赵晏失神地看着东宫的方向，“万一他......”

越泽也向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知晓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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