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赋 第194章 杀心起 （上）

德妃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臣妾叩谢皇上，多谢皇上宽恕！”即使心里已如废墟一片，也不得不强撑着笑意叩谢皇上隆恩。

完成传旨后，林阳将册封的宝印圣旨都带了回去，还有那一身册封时的华服，都没有留给她。

“得了，德妃娘娘请尽快前往浣衣局吧，三日后我们会来查验。你多带些金银细软，到时候日子会好过一些。”

林阳悄声提醒她，也嘱咐了一番吉祥，便带着人尽数离开了。

吉祥感受到她的悲痛，但是她却是这样木然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没有一丝表情。她更害怕了，紧紧抱住失神的德妃：“娘娘，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样，熬着自己了。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

而德妃此刻又是另一种心境，要是自己没有被救回来就好了，何苦又让自己失去那最后一丝期盼呢？欲哭无泪，伤心绝望，这些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了。

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终于不用再在这个宫里熬着了，浣衣局也挺好的，虽然日子清苦劳碌，也总好过现在。

“不，我才不要哭。泪早就流干了，再也不会想了。”

吉祥闻此更是一阵心碎，连声道歉：“对不起，娘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留住它们。”

“不，哪里能怨你呢，帝王无情，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贪恋那一点温情。”德妃淡然摇了摇头，努力微笑起来，替吉祥拭去脸上的泪，“别哭了，还记得之前的我们吗？就是在浣衣局，我结识了你。”

回忆起那一刻，吉祥破涕为笑：“我永远记得那一日，当时那些年长的姑姑仗着资历深厚，欺负我们这些新人，总把活加给我们。我年轻气盛，看不惯便和她吵了起来，她抬手便要打我，就在这时，你来了，就像神女一样，制止了她，将我带了出来。奴婢感激不尽！”

“所以啊，没事的，不就是回到了原点吗？反正只是将我贬到那里而已，又没将我怎么样。我提前在古董房那里给你谋了一个差事，你赶紧走吧，别被我牵连了。”

话锋突转，吉祥有些不知所措：“娘娘，你要赶我走？不！奴婢至死不离开你。是你将我带了出来，如今落了难，我们主仆当一致对外，同气连枝，同甘共苦。你要我走？”

德妃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从青涩的小姑娘一直陪她到不惑之年，一路变得成熟稳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发丝间都生了不少白发。同甘共苦吗？自打她跟着自己以来，好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尽跟着自己受苦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她应该歇一歇了。

“对，你必须走！你如果还当我是主子就听话，这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了。原谅我之前的自私，自私地留你在钟粹宫里守着我这个病秧子好几年，浪费了你的宝贵青春，对不住了。明天他们会有人带你走的，你去收拾收拾吧。我也该想一想要带些什么东西去浣衣局了。”

她好像一下子充满了力量，转过身离开了正殿，她从没走得那么快，不想看见她含泪的脸庞。

吉祥怔怔地跪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她不敢相信，娘娘居然真的打定了主意想要她走。她知道娘娘不想让她受苦，但是这么久了，彼此早就离开了。在宫里，陪着娘娘时间最久的是她，她看过她的盛宠、也见证了失宠；而教自己最多的，最护着自己的也是娘娘，她早就不再对那些人抱有期望了。

只有娘娘，值得她所有的忠心，也只有她值得自己冒险。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娘就这么被贬到浣衣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走向了书房，案上放着笔纸，而且算算日子也到了和二殿下通信的日子，希望他能够劝一劝皇上，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皇上也能稍稍厚待娘娘一下吧。她的身子真的撑不住那些粗活。

飞鸽翱翔，承载着所有的希望。不过却没有飞往平阳殿，而是径直来到了东宫。

赵蓥看后立即意识到不对，父皇这么快就下旨了？他还是低估了那些妃嫔的传话速度，而且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父皇会如此不留情面。

赶忙疾驰到了平阳殿，和赵晏商量对策。

初雪过后，整个大地一片白净，诸多足迹走在其上，慢慢打破了原有的美感，变得泥泞不堪。

没想到他却没有碰见赵晏，只得到他一早进宫面圣的消息，又立即往宫中赶去。但愿他不要冲动，触犯龙颜。

养心殿，赵晏正打算进去，却与回来复命的林阳撞了个正着。

更是在无意之中，听到了那个困惑他一生的答案。

殿内，林阳复命：“皇上，旨意带到。德妃娘娘不日便会前往浣衣局，册宝吉服尽数收回。”

赵修头都没抬，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办事，朕放心。下去吧。”

林阳却依旧笔直地跪在那里，踌躇着要不要稍稍向他禀告一下德妃娘娘的现状。嘴巴张了又张，还是委婉地问了一嘴：“皇上，您真的不去看德妃娘娘一眼吗？她刚死里逃生，十分虚弱。病的几乎都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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