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宣范坊,河南府衙。
胡家三个小厮跪在堂下,两条腿都在打颤,偷偷看向坐在堂侧的裴璟。
裴璟脸色阴沉,紧盯着中间的小厮,冷冷嗤笑:“你先前说胡天祺是在见我之后才死在家中,后面改口说去乐坊听曲,我带人去花月楼问了,胡天祺花前根本没去过。可见你满口胡言,居心不良。”
一日前,经仵作检验,胡天祺的死因是毒发身亡,身上的毒十分诡异,具有延时发作的特性。也就是说,胡天祺在与人见面时,就已经吃下了有毒的菜,回到家后,胡天祺才察觉到中毒,但为已晚。
大夫还未赶到,胡天祺就已经毒发而死。
中间的圆脸小厮哀嚎,不断磕头,“公子平日里常去的乐坊,就只有思恭坊的花月楼,回来时一身酒气,衣服上还沾了不少酒渍,小人近身时,还闻到浅浅的脂粉味。”
站在另一边的张从事眉眼深蹙,摸着下巴一脸肃然:“你只是根据这些判断胡公子去了乐坊,实际并不能知他去了何处,或许,胡公子的是其他乐坊?”
“公子只说出去一趟,让我们不必跟随,府门外已经停着接公子的马车,故此……公子的行踪没人知道。”
裴璟冷笑,“哼,你不知道胡公子去了何处,怎么一口咬定是来见我?”
“公子出门前在房内犹豫,口中说着想去找裴世子,小人以为公子出门,是去找裴世子麻烦……”
章友直双眸微眯,胡天祺如果想去找裴璟的麻烦,根本不会犹豫不决。胡天贵因裴璟囚禁意外引发心梗而死,胡天祺恨裴璟很正常,小厮所说却并非如此。
胡一贵死后,胡家起初联合张从事闹大,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胡天祺没再闹,紧接着没两日,他就中毒而死……
胡天祺为何会想去见裴璟?
有人专程来接胡天祺,定然是与胡天祺相熟,他到底想做什么?
“除此之外,你家公子出门前还说过什么?”
小厮思索片刻,“公子用早膳时,曾向夫人说起与周公子的打猎的旧事,夫人担心胡家再受周家牵连,不许公子再提到周公子。”
裴璟一听胡天祺说起周济,立刻坐直了身,“你家公子与周济的什么旧事,一五一十说来!”
“裴世子!胡公子与周公子自小相识,我已经说过,胡家并不知周楷之事,更与军器监的案子无关!”张从事脸上愠怒,咬牙忍住,才没有痛骂出口。
“本世子没说胡公子与军器监的事有关,张从事为何急着否认?再说,是胡家状告在先,张从事紧咬不放,本世子是为自己洗清冤屈,免得又被人污蔑,张口难辩!”
裴璟背靠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挑衅地看着张从事。
张从事气急,还想回怼,被章友直抢了先,“张从事,要查清此案,必得问清所有细节,并非质疑胡家知晓军器监的内情之事。”
裴璟哼哼笑道:“他是怕胡天祺说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话,所以不希望小厮说出来……恨不得将胡天祺的死推到本世子头上!”
裴璟看着张从事脸都气红了,无辜摊开手,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张从事的袖子已经被抓成团,连着深呼吸才平息下来。
“裴世子,案子要紧,私人恩怨理应先放一边!”章友直揉了揉额角轻叹,看向堂下的小厮,“你接着说……”
小厮左右看一眼,有些慌张地咽了口唾沫:“五年前,公子与周家公子进山打猎,两人在山脚下分开,打赌谁猎得多,谁就请客。”
“公子独自一人进山,在林中找了良久,终于遇上一只慌张逃走的兔子,公子拉开弓弦紧追,在兔子跑过一个转角时,手中的箭飞了出去。
“结果却十分意外,兔子为了躲开箭,竟一头撞在树干上,直接昏死过去。就在这时,树后竟跳出来一只鹿,受惊逃走之际,恰巧被飞来的箭射中了脖颈,虽然未死,却身受重伤再也跑不动。”
堂内几人听得直蹙眉,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必然是胡天祺故意编出来的故事。
他编这个故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厮看三人神情,心下忐忑,接着复述:“公子当时很高兴,没想射出的一箭竟能换来两只猎物,正当公子下马捡猎物时,发现后面的矮木丛中,走出来一只花斑大虎。”
“公子被吓得手脚发软,顾不上猎物,立刻爬上马逃走,谁知马儿察觉到危险,四蹄乱踩,将公子从马上抖落下来,头也不回地扎进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公子慌忙之下,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那只花斑大虎正一步步朝公子而来。公子在想,兔子撞晕过去,鹿受了重伤正踉跄着逃走,老虎会先吃他,还是先吃鹿和兔子?”
小厮微眼含担忧:“公子想着,只要再上爬一点,老虎应该会放弃吃他。可公子没想到,老虎根本没理一旁的鹿,直奔他而来。或许在老虎眼里,兔、鹿和公子都是他的猎物,它要一次吃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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