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枫丹廷,白淞镇。
与梅洛彼得堡那永恒的昏暗与压抑截然不同,壁炉之家的午后,总是充满了阳光与一种近乎严苛的宁静。这里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的据点,也是她从枫丹各地收养的孤儿们的家。庭院里,孩子们正在进行着每日必修的体能与格斗训练,他们的动作精准而有力,汗水浸湿了衣衫,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痛苦,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坚毅。而在另一侧的阅览室内,更年幼一些的孩子们则在安静地阅读,从提瓦特历史到机械工程,从古典诗歌到炼金术入门,知识是他们未来赖以生存的另一种武器。
这里的一切,都如同阿蕾奇诺本人一样,秩序井然,冷静而又高效。
办公室里,阿蕾奇诺正优雅地靠坐在那张由深色木材打造的、宽大的办公椅上。阳光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彩绘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无法温暖她那双冰冷的、异色的眼眸。她修长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正轻轻地翻阅着一份份由“壁炉之家”遍布枫丹的情报网络搜集而来的、关于原始胎海之水水位异常上涨的机密报告。
纸张上,那些枯燥的数据与冰冷的分析,在她眼中却仿佛化作了末日来临前,那不断上涨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灰色潮水。自从那晚夜探沫芒宫,她以雷霆之势将那位高高在上的水神芙宁娜逼入绝境,却震惊地发现对方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神明的力量,反而被一种古老而又恶毒的诅咒所缠绕之后,她便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枫丹末日预言的调查之中。
她不相信神明,更不相信那个只会在审判庭上夸张表演的芙宁娜。对她而言,这片看似繁华安定的土地,就像一艘早已千疮百孔的巨轮,正不可避免地驶向名为“毁灭”的漩涡。而她,必须在这艘船彻底沉没之前,为她的孩子们,找到一艘足够坚固的救生艇。枫丹的存亡,直接关系到她麾下所有孩子的未来,这是她作为「父亲」,绝不容许有失的责任。
“叩叩。”
一阵礼貌而又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蕾奇诺并未抬头,她那双异色的眼眸依旧专注地停留在报告上。她以为,又是附近哪个天真的镇民小孩,来找壁炉之家的同龄人玩耍。这种事时有发生,她从不阻止,甚至可以说,她默许这种“天真”的存在。因为这能让她的孩子们时刻铭记,他们所守护的,究竟是怎样一个脆弱而又美好的世界。
然而,片刻之后,她最信任的部下之一,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又无比可靠的沙普洛,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比平时略显急促,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他躬身在阿蕾奇诺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报告道:“「父亲」,有一位先生前来拜访,他…指名道姓,一定要见您。”
阿蕾奇诺翻动纸张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她最近的行踪极为隐秘,除了那次在沫芒宫与那维莱特和芙宁娜的公开会面,她几乎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露过面。整个枫丹廷,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有人会如此精准地找上门来。除非…是来找麻烦的。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思考报告上的某个数据。她合上文件,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说道:“让他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一阵从容不迫的、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般的脚步声,从门外缓缓传来。人还未至,一个温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戏谑的男声,便已经清晰地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你好,阿蕾奇诺女士。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佩露薇利小姐?”
佩露薇利。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来自过去的黑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了阿蕾奇诺用冷酷与理智构筑的坚固壁垒,瞬间击中了她灵魂最深处那块早已被尘封的、名为“过去”的柔软角落。
她的身体猛地绷紧,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在那一刻出现了瞬间的僵硬。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异色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纯粹的、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警惕。
这个名字…是她还是个天真的、会为了守护同伴而哭泣的女孩时的名字。是她抛弃了所有的软弱,亲手埋葬了挚友,最终戴上「仆人」这副冰冷面具之前的、最后的代号。这个世界上,除了早已化为尘土的同伴,与远在至冬雪国、那位高坐于冰座之上的女皇陛下,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名字。
来者,究竟是谁?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出鞘的利刃,冰冷而又锐利,直直地射向门口。
一个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袍的男人,正缓步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头乌黑的短发,面容俊朗,气质温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仿佛蕴含着星辰宇宙,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正用一种平静而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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