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塞勒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娜维娅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那关于“动机”的致命质问,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啊…”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所有的反驳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抱歉,大小姐。是我的疏忽。”迈勒斯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充满了自责。
娜维娅轻轻摇了摇头,苦涩地低语:“不怪你,这应该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她能感觉到,那只老狐狸正用他数十年商海沉浮练就的、最冰冷也最锋利的逻辑,将她精心构建的指控切割得支离破碎。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玛塞勒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的、痛心疾首的“教诲”,“要不要查一下我的商会是哪一年注册经营的,和最初的「少女失踪案」发生的时间,差了多久?”
他步步紧逼,那和蔼可亲的面具之下,是商人最精于算计的冷酷。
“再看看我的入境记录,再去我至冬的家乡问问那边的亲朋好友,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些陈年的旧事,应该不难查证吧?”
他每说一句,娜维娅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一个外来者,一个在枫丹白手起家的商人,他的过去就像一本摊开的账簿,清晰可查。他怎么可能是在枫丹盘踞了数十年的罪案元凶?
“查到这里,能让你心中无可宣泄的悲痛稍微好受一点吗?”玛塞勒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浑浊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与悲伤。
台下的观众席上,风向早已彻底转变。
“看来是冤枉好人了啊,唉,这孩子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
“那这下娜维娅就要被判诬告了,这可是重罪!真是太冲动了!”
玛塞勒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娜维娅身上,语气沉痛,仿佛一个正在教导任性孩子的、心力交瘁的父亲:“你对卡雷斯先生当年心路历程的分析,我觉得非常有道理,说得很好。但是,你现在做的事,不也正在辜负他的期望吗?”
“他希望你可以更加理智,更加冷静,更加周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都只注视在自己的身上,被自己的情绪所控制。”
“当你明白如何为他人考虑,如何不再被冲动控制头脑,我想,你的父亲在天有灵,应该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番话,字字诛心。它否定了她的努力,嘲笑了她的感性,甚至将她置于了“不孝”的境地。
“这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早就不是了…”娜维娅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却重新燃起了不屈的火焰。
“我和整件事里的千万受害者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有能力站在这里寻求真相,而他们没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回荡在整个歌剧院中,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那些因为「乐斯」而家破人亡的人,那些因为「少女连环失踪案」而痛失至亲至爱的人,那些因为坚守正义感而受到清算、甚至付出生命的人…”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名字,在座的各位脑中,应该也有那么一两个一闪而过的名字吧…”她的目光如同一柄锋利的冰锥,穿透了重重伪装,直直地刺向了那个依旧在扮演着慈祥长辈的男人。
“你想到了什么呢,玛塞勒?”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泪的重量。
“是「瓦谢」吗?”
“……!”
那一瞬间,玛塞勒脸上所有和蔼可亲的表情都凝固了。他那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极致的、无法掩饰的惊骇,虽然只有一刹那,却被娜维娅精准地捕捉到了。
“哼,你果然知道这个名字啊。”娜维娅的心在滴血,却也感到一种揭开真相的、病态的快意。
“只是因为你突然说出一个不认识的人名,稍微有点吃惊而已。”玛塞勒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强笑着解释道,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就等你这句话呢。”娜维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决绝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等待,等待她的搭档,为她带来那把能够彻底斩断所有谎言的利剑。
稍早之前,白淞镇外海,那处被巧妙隐藏起来的秘密研究所内。
幽暗的海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有几人游动时带起的水流声,以及派蒙那充满了惊叹与好奇的低语。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进到最里面了。”派蒙绕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飞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成就感,“看这规模,始作俑者果然没有躲在这里呢。他可真会找地方。”
荧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冰冷的、刻着不明符文的岩壁,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属于罪恶的冰冷气息。她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们的猜想正确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在欧庇克莱歌剧院里,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娜维娅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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