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迢迢,一路畅通。
正午过后,太阳斜在西边,如同枝头上悬挂着的杏子,慢慢地,向着远处的山头上蹭。
我驾着马,与来时的烈阳相比,此刻披在肩上的日光倒是变得很温柔。
当山影渐渐漫过来,热闹的气氛却更加起劲了。
岁岁年年,山河星月,人生一路最开心的时光,莫不及幼时无忧无虑,更不及此刻,迎娶心上之人,最爱之人的这天。
回至巷口,王志龙早早地便在此处等待,远远地看见迎亲队伍,原本懒散地坐在墩子上摸鱼的他,立刻站起身端正姿态。
不消说,我指定看见了,不过也只是一笑。
随即翻身下马,身后跟随着的花轿也随着我的步子落地,静静坐在了地上。
赵博将马儿牵走,我当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快步走到花轿前,那轿子的帘布下一刻,探出一双手指,新娘低着头,轻缓地从中踏出。
因为自己看不见路,所以必须有人扶着,本来这个扶着的人应当是喜娘,也就是琼华来做,但我不想。
当她从轿子走出,直起身子后,她一定看见我的身影,不由地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便很快朝我伸出小手。
二人的指尖相依,传递出炽热的体温,她就这么静悄悄地,毫无顾忌地拉住我的手。
我领着她,牵着手,带她走到这条家门前的巷口。
王志龙
『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相拥到白头。』
『请新郎新娘,牵红。』
话音落下,处于侧后方的琼华当即转身从旁人手中取来红丝绣球,慢步走来身前。
将绸缎的一头交给我,又将另一头塞进满穗手中,编织而成的绣球在中央,而其后,还是你我未曾松开的手指。
王志龙
『请新郎引行。』
脚步踏上红毯,我感受这指尖传来的温热,仿佛和周围环境脱节,时间似乎变得很慢,明明这一段路很短,此刻我却觉着比曾经任何时候都要长。
余光偷看着身旁,她是否也在用余光的边角与我对视?
当二者余光相撞,爱意不由分说,绸缎随着行走而被拨动,如同海浪一层一层,覆去她的手边,又回荡来我身边。
以前,我最怕火光,而现在,我想我最怕就是某天你突然离我而去。
以后的路还很长,不敢想象,若没有了你在身边,似乎天地万物,山河日月都显得多余。
生生世世,天荒地老;
以后的路还很长,不敢想象,若你不在身边,不同今日一般牵着我手,引着我前行,我该如何才能抓紧你这一颗属于我的星光。
细水长流,暮暮朝朝。
一生长,慢慢待。
长路如渊,我们都是对方唯一的桥,若未能共撑一把伞,你我该如何在世间这最狂暴的大雨中,寻得亘古的誓言。
…………
待领至门前,红绸褪去,挂门的灯笼却忽然毫无征兆地摇晃起来。
起风了。
我眼角余光朝着天空望去,天边的某处,此刻,正缓缓飘来一朵黑压的雨云。
倒是也并不奇怪,毕竟江南地区下雨是常事,况且,下雨可是吉兆呢。
相比万里晴空,雨天,或许更增添了几分“白头偕老共风雨”的寓意。
对于这一番小动静,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烦了吃席的吃客。
琼华在满穗身后,将拖在毯子上的后幅掂起,江南一带,新娘喜着马面裙,后幅拖地,称“富贵裙”。
我倒是不懂这些个传统究竟是怎么个来法,但婚服是她筹划的,自然是因为她喜欢。
况且,她身穿着这身衣服,即使头盖着,看不见面容,也令我动心不已。
穿过院子,见到新娘,席上的诸位纷纷热闹起来,但两人都明白,这份热闹并不属于自己,属于自己的,只是此刻的这一份幸福和安好。
越过小院的门,大黄正安安分分地待在她的窝里,自然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不能胡闹,所以即便见到我俩走近,也并没有像是平时一般。
只是安静地站起身,目光锁定着自己的二位主人,仿佛在学习旁人,给他们送去无声的祝福一般。
堂前的火盆烧起炽烫的火焰,不过火势挺小的,不必担心被烧烫着。
跨过火盆,我们二人便齐步踏进堂中,此时,父母二人的灵位,依然安静地屹立在那里。
王志龙
『跪——』
随着王志龙话音落下,我搀扶着满穗的手,跪了下来。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牌位,仿佛他们就在我身边,也不知,他们在底下能不能看见。
不过即使看得见,想必在他们的心里,也会很遗憾吧,自己孩子的婚礼,没能在人间参加。
……
她也一样。
当拜完了天地,拜完了高堂,我站起身,将眼前心爱之人搀扶起身。
王志龙
『夫妻对拜——』
我稍稍后撤一小步,避免等下躬下身碰着头的尴尬,方才放开了握持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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