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
日光洒落扬州,本是微寒的秋天,此刻却似了些春的模样。
清晨时分,门口石阶缝里扎的小草上正欲垂下霜露,风秋时节,本正是晨间雾寒时候,但此时的太阳却是相当的赏脸,早早地便摇挂于天穹之上,天气正好!
听闻今天有人结婚,街道上想凑个热闹和沾个喜气的人一点不在少数,要是说此刻是王朝末年,正值乱世,可能不清楚的人根本不相信。
现在的老天底下,扬州真的算得上安乐了。
此时的院子里,来了不少人,虽然有很多自己并不熟悉,但基本都是街坊邻居,也算有个面熟。
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上,此刻有两只小雀儿停留驻足,丝毫不在乎周边热闹的环境,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在枝间相互依偎。
树底下,光穿过花叶,打落在身穿一袭礼服的王志龙和赵博两人身上,在二人身前刻画上叶丛花澪的形状。
今日,他们分别是傧相和引赞。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志龙这家伙还通晓礼数,不过倒是也给我省去了再找人的麻烦。
而家门口,这条小小的巷子,此时也被铺上了红毯,大门上高高地挂着红绸,中间系着一个花球。
此时的新郎官,我穿着湛青婚服,端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胡子刮了一遍,基本看不出来胡茬。
不过,似乎是因为紧张和忐忑的缘故,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挠了挠手心,企图试着缓解自己心情。
戴上乌纱帽,束起头发,模样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当官的气质。
不过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让我不停地将帽子扶了又扶,但打心眼里觉着还是不正。
阳光穿透纸窗打进来,桌案上被封住刀口的“碎星”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
原本我想的是和之前一样,放在床底不管了,但想了想,毕竟是老铁匠交付自己的,还是好好地放着吧,所以,便将刀口死死封住,放在了桌子上。
若是以后要用,自然就出鞘了。
…………
收起铜镜,我不打算再看了,越看越觉着这不行那不行的。
随手放到边上,我推开窗,原本听着外头的喧嚣就感觉热闹,这一看,底下人们都开始摆桌了。
我轻笑一声,随即转头,朝着远处那座楼看去。
此时的她,会在干嘛呢?
不会还没起床吧!
应该不会,鸢应该会叫她的。
心里这样想着,便不由地感觉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涌上心头。
望着茶楼,估计是时间比较紧张,装扮的不算华丽,但也足够欢喜。
我笑着,此时不是因为即将娶她为妻,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因为那栋楼里,有她。
而我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寻找着她可能在的地方。
咚咚咚。
门响,下一刻,赵博推门走进来。
『新郎官,时候差不多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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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鸢楼】
此时的楼上,鸢的房间内,梳妆台前两个人,满穗身着婚服,坐在台前,看似平静,可实际上呢,心里早就已经想着时间再快些吧。
她微微低着头,嘴巴两边陷下两个小巧又可爱的梨涡,眼睫不着痕迹地翘起,眼眶上两条弯弯的眉毛,此刻也用眉笔好生装扮了几番。
今日是大婚之日,一番精致的打扮衬着她这个小丫头更加漂亮,眼角都画上了淡淡赤橙色的眼影,而鸢正在她背后为其梳理头发。
时间真快,要结婚了,鸢心里想着,今年一对,明年,等赵盛源回来,也要和翠儿这丫头成婚了。
倒也好,也省的红儿老是惦记妹妹的人生大事。
头发被鸢提在手中,随着梳子一下接一下地流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平日里鸢给满穗梳头的时候。
她这样,算不算一个“娘”呢。
或许算是吧。
今时今日,自己是难以脱离这几个女孩了。
一边扎着头发,一边无奈地感叹。
满穗似像是感觉到了鸢的心情,便欣笑地安慰。
此时的一幕,倒是真像极了母女俩。
桌台上胭脂盒静静待在那,上面那一片已经沾满了脂红的纸片转眼间被拿起。
满穗双手指尖捏住边边角角,随即便稍稍张开小口,轻轻地抿了上去。
不过,在放下后,从铜镜中看着,颜色似乎并不均匀,满穗见状,便想要再染一次。
『放一回就行。』
见满穗还准备把纸片放嘴边抿一抿,鸢连忙出声阻止,同时又指了指自己嘴巴,道。
『嘴巴啵啵几次就匀了。』
说着,还亲自示范了一次。
听了鸢的解释,满穗轻嗯一声,当即抿起嘴来。
『啵~,啵~。』
鸢
『嘿呵呵。』
见满穗真的啵啵两下,鸢不禁没忍住轻笑起来。
『其实不发出啵的声音也没问题的。』
满穗当然知道,她不过是想顺着鸢的话罢了。
看着手上沾染上的胭脂粉,虽然捏着边边角角,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
满穗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随后将少许的胭脂涂抹到自己脸颊上。
白皙的小脸上,被这么一抹,瞬间就像是有了活力一般,显得整个人多了些俏丽。
…………
满穗
『鸢姐姐,发簪让琼华帮我插吧。』
她可没有忘记前日和琼华的约定,等结婚那天,发簪要让她来插。
鸢
『好,我下楼叫她。』
咚的一声关上门,房间里仅剩满穗和窗台穿进的阳光。
不知怎地,满穗偷偷抬头往外看几眼,心里激动和欢喜的情绪愈发地不可止住。
…………
今日过后,自己即将和爱的人共赴余生,以后会怎么样?我当然不清楚。
人生短短,一辈子最长不过三万天,去除昼夜轮换,孩童懵懂,能陪伴在爱人身边的时间,可能连一万天也不到。
万年相爱,不过是世人的幻想,但,若是真的有前世,那必然也会有来世,某天我会离你而去,你或许也会在某个路口,在街角的某处,某个街灯下,追逐着我的影子,从身后紧紧拥抱我。
明日的太阳依旧升起,我也想明日这部戏剧的第一幕就是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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