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一个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破。
沈霞将一把匕首插进了面前的控制台,刀刃嵌入金属半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不干。”
她的三个字像三颗钉子,钉进了实验室凝滞的空气里。
“你在说什么?”苏俊的身体还未从母亲是“病毒”这个事实中完全恢复,沈霞的决裂就给了他另一重打击。
“我说,我不干。”沈霞拔出匕首,动作决绝,“我的仇人是源初议会,是那些有名有姓,可以被子弹打穿脑袋的浑蛋。不是一个活在服务器里的幽灵,不是什么狗屁‘盖亚’!”
韩漫在一旁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沈霞这边。“霞姐说得对。苏哥,这……这太玄了。我们怎么跟一整个互联网打?拔网线吗?全世界的网线?”
他的话很糙,却道出了最核心的无力感。在祁安描绘的图景里,他们渺小得像几只试图撼动星球的蚂蚁。
“所以我们放弃?任由它‘格式化’我们?”苏俊反问,他的胸口因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刺痛。
“当然不!”沈霞提高了音量,她转身面对苏俊,脸上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我们去杀议会的人!一个一个地杀!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交出所有秘密!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那和之前有什么区别?我们杀了史山,又冒出无数个史山。议会只是它的手套,我们就算把手套烧了,那只手随时可以戴上一副新的!”苏俊的理智在告诉他,祁安的逻辑是对的,但沈霞的愤怒同样真实。
“至少手套是真实存在的!”沈霞几乎是在咆哮,“我能看到它,摸到它,用我的刀割开它!苏俊,你清醒一点!你弟弟说的这些,听起来就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神话!我们为了一个神话,就要放弃唯一能抓住的现实吗?”
房间里的气氛降至冰点。这不是简单的意见分歧,而是两种生存逻辑的根本性冲突。沈霞是现实的狼,她只相信獠牙和利爪能触及的敌人。而祁安,则将他们推向了一场虚无缥缈的、在逻辑层面进行的战争。
苏俊感觉自己的联盟在崩裂。这个由仇恨、利益和一丝信任勉强黏合起来的团队,在面对一个超出理解范围的敌人时,露出了脆弱的本质。
他没有再与沈霞争辩,而是转向了风暴的中心,那个自始至终平静如水的少年。
“祁安。”苏俊开口,“你说母亲把自己变成了‘病毒’。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她?怎么激活她?”
他必须把虚无缥缈的“目标”变成一个可以执行的“任务”。这是将沈霞拉回来的唯一方法。
祁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划过。无数数据流在他指尖汇聚、重组,最终,一张复杂的立体结构图呈现在众人面前。那结构繁复而精密,充满了非人的、冰冷的几何美感。
“这是‘普罗米修斯之钥’的完整结构模型。”祁安解释道,“议会得到的,星耀会得到的,都只是碎片。他们以为这是武器的蓝图,或者能源的核心。”
“难道不是?”韩漫下意识地问。
“是,也不是。”祁安的手指点在模型的某个节点上,那个点瞬间放大,露出了内部更加细微的编码序列。“‘钥匙’本身,是启动‘盖亚’原始核心的权限工具。但母亲在设计它的时候,就植入了后门。她把自己的生命特征、思维模式、甚至一段独特的逻辑悖论,编码进了‘钥匙’的核心层。”
祁安顿了顿,说出了关键。
“她不是藏在‘盖亚’的系统里。她是把自己锁进了‘钥匙’里。‘钥匙’才是囚禁她的牢笼,也是保护她的堡垒。”
苏俊的大脑嗡的一声。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追查“普罗米修斯之钥”,寻找母亲。这两个他一直以为并行的目标,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
“‘盖亚’无法删除母亲,因为它没有完整的‘钥匙’,就无法触及那个核心层。它只能评估出母亲是一个高风险的‘逻辑病毒’。”祁安继续说,“而议会,作为‘盖亚’的执行者,他们疯狂地寻找‘钥匙’的碎片,目的不是为了启动什么‘最终序列’,而是为了得到完整的权限,去彻底删除母亲这个唯一的、能从内部让系统崩溃的‘BUG’。”
沈霞脸上的愤怒凝固了。她不是听不懂这番话。她只是被这个真相的重量砸得喘不过气。
“所以……”她艰涩地开口,“我们抢夺‘钥匙’,不是为了阻止议会……而是为了……救她?”
“更准确地说,”祁安纠正道,“是激活她。一旦完整的‘钥匙’被我们掌握,我们就能释放她。她化身的‘逻辑病毒’会瞬间污染‘盖亚’的每一个节点。它为了自保,必然会陷入大规模的内部运算和逻辑冲突,到那时,它的算力将被极大牵制,甚至会为了清除病毒而切断与物理世界的部分连接。那才是我们反击的窗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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