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时近黄昏,将军府后院灯火初上,光影交错如织,天边余晖洒落,像是给这座沉默的府邸披上一层战火前夕的金红战袍。
大家都在忙,像一场蓄势待发的大戏,谁都没时间喘气。
草织的眼睛虽伤未愈,却倔强得像一头小牛犊,她死活不肯落下修炼。
每次云起示意她歇歇,她都是轻咬牙关,说着“我还有右眼,能看清人影就行”,依旧倔强的站在一旁帮着云起布法破阵。
云起虽心中不忍,却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此时此刻,这府里谁不是咬牙撑着?云起便也不再劝,只在草织转身时,悄悄从身后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这时,朱雀国的边门忽传喜讯,枯骨村的老族长、云雾村的族长带着人亲自赶到。
云起听闻不禁心中一阵大喜,这可是她专门请的巫师兵团,算是她的其中一张底牌,必须好生安排。
连日来的压抑情绪也终于被冲开了一角,她亲自出门迎接。
眼见怀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后面跟着五六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云起赶忙上前迎接,两个老族长也是许久没见到云起,此次前来,看她气魄的将军府门楣,也是十分高兴。
大家在一起热闹寒暄,可殊不知府里最头大的,是福伯。
他站在云起身后的门口,一脸苦瓜样,手指头都快掰断了,还没算清楚哪间屋子还能空出人来安排这些贵客。
虽说只有十来人,但哪一个不是重要人物?打发到下人房里?别说他不敢,云起也不让啊。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云起悄声凑了过来,差点把福伯吓得心肝一颤。
“我说福伯.....你怎么愁成这副模样?”
她歪着脑袋,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福伯一个激灵,赶紧收起了掰着数的手指,小声道
“将军啊……这十来位贵客该怎么安顿,我真是愁啊.....如今将军府哪还有空房啊?”
云起笑眯了眼,啪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我说你傻啊?谁说非得住咱府里?香满楼那一整层我包下了,你一会儿领着他们过去安排十几个上房,晚上再让设好包房,摆个接风宴,不就妥了?”
福伯愣了三秒,然后像是见了神仙一样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感动和欣喜。
这还是以前的将军吗?以前离央,为了面子,绝对会在将军府大摆宴宴。
也不管这些家丁仆人厨子能不能忙得过来,反正就是要办的又大又好,必须把她大将军的面子撑住!但凡有点瑕疵,都要被打骂一番。
如今竟然会说这种话,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猛点头,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夜幕降临,香满楼热闹非凡。整整一层被清空布置,灯火辉煌,香气扑鼻。众人入席,觥筹交错,仿佛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隙。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礼貌克制,气氛也算是轻松融洽。
可偏偏.....人在酒后,最容易暴露天性,喝到后半场,大家都有了醉意,已然乱做了一团。
枯骨村老族长和云雾村族长,从最初的你敬我一杯,迅速演变成
“你这道法不过尔尔”
“呵,老匹夫,我看你才是三脚猫功夫!”
两个老头像斗鸡一样脸红脖子粗,边喝边吵,旁边的小辈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下一秒再动起手来!
另一边更精彩......怀玉和钟月回本来在军中还有些端着,连日练兵筹备,让他们压力不小,有些紧绷,此时喝酒宣泄一番,倒也畅快,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会儿也喝嗨了,围着四小只笑闹,气氛热烈得像是过年了一样。
萧泊喝多了,直接一条胳膊搭在怀玉肩头,另一只手拿酒壶往嘴里灌,豪迈得跟市井混混一样。
草织和乐蝶年纪相仿,两个小姑娘则新交了朋友,坐在角落里叽叽喳喳,脸上绽出少女纯真的笑容,像是片刻回归了年纪应有的无忧无虑。
可热闹归热闹,总有人是清醒的。
丞商、白山元君、云起.....这三人如雕像般沉稳自若,酒杯时而举起,时而放下,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热闹中的浮躁。
锦一坐在远处,举杯自饮,目光却不经意地,频频扫向白山元君。
那是种极其细腻的喜欢.......不像萧泊那样张扬,更多是欣赏和好感,以及.....深思熟虑后的靠近。
她沉吟许久,终于起身,缓步走向白山元君,举杯敬酒
“早闻元君武艺高强,才智过人。锦一有幸今日同饮,想请教一些战术上的疑问,元君可否指点一二。”
白山元君微微抬眸,看着眼前长相清秀的女人,沉默了一瞬,最终只淡淡点头示意。
两人并肩而坐,低声交谈。
锦一的话语虽轻,却流露出某种志趣相投的默契。
云起自然是看得分明。她低头啜了一口酒,心底泛起点点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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