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坐下,”叶闻舟冲着娇娘招了招手“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娇娘敛衽落座,这才看清席间众人。叶闻舟居主位,左侧依次坐着闫亦隽、陈白衣,而右侧那位眉目间透着凌厉之气的男子,竟是许久未见的陈肆。
他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与当年那个颓唐落拓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说娇娘如今不但掌管女子书院,还栽培出个女先锋?”陈白衣执壶斟酒,笑意温和。
“女先锋?”娇娘一听喜上眉梢“阿蛮如今成为先锋了?”
“力能扛鼎,谋略过人,几个不服管束的刺头,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闫亦隽见娇娘高兴,唇角微扬“唔,她现在应该在岱山一代。”
“太好了,明天我与学院姐妹们说,她们一定也会为阿蛮开心的。”娇娘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席间众人皆展露笑颜,唯独陈肆又仰头灌下一杯烈酒,酒液顺着下巴滑落也浑不在意。
“闫兄好福气啊,”他嗓音沙哑,“辛家姑娘这般光风霁月,不像某些女子······”他话未说完,手中酒杯突然被捏得咯吱作响。
“肆儿!”陈白衣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娇娘看气氛如此连忙告退。
待那抹倩影消失在月洞门外,陈白衣猛地拍案而起:“堂堂七尺男儿,为了个薄情女子就拿不起放不下,你······”
陈肆只是沉默地斟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白衣兄,”叶闻舟适时举杯,衣袖带起一阵清风,“今日可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的好日子,我先干为敬。”
辛平与闫亦隽会意,连忙跟着举杯附和,席间又渐渐响起笑语。
另一边娇娘去了林如意处用了饭,林婶与方圆圆带着辛安去了住处,陪他玩耍。
回到“辛萝院”娇娘略感疲惫,便早早梳洗歇下。
可一闭眼,烟雨露那张哀戚的面容便浮现在眼前,那双含泪的眼,一滴一滴,像是永远也落不尽似的,浸得她心头微凉。
如果把烟雨露当日的话转达给陈肆呢?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娇娘自己否定了。
说了又能如何?难道真能成全他们?还是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吱呀。”
窗棂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谁?”娇娘猛地撑起身子,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褥。
“我。”
熟悉的嗓音裹着酒气飘进来,带着几分含糊的醉意。
她慌忙下榻,却见闫亦隽正半挂在窗框上,衣襟微乱,面颊泛着醺红。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束发的缎带,几缕发丝垂落在眉间,衬得那双眸子格外亮。
“你,”她又急又恼,伸手去拽,“快下来!多危险!”
闫亦隽低笑一声,就势跌进她怀里。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颈侧,带着淡淡的酒香,灼得她肌肤发烫。
“我好想你,想的睡不着,”闫亦隽喃喃低语“我从叶叔的府上翻了好几道墙,才过来呢!”
听他的语气像是在邀功,娇娘好气又好笑:“以后不许翻墙,多危险,再说······明年春天就是我们的婚期······”
“我等不及了。”他突然收紧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娇娘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鼻尖满是染了夜露的松木香,肋骨被勒得生疼,忍不住“唔”了一声。
“小姐,你没事吧?”今夜在外屋守夜的宝丫问道。
娇娘慌忙挣脱开来:“没事······就做个噩梦,你睡吧!不必起来。”
宝丫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待宝丫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闫亦隽竟还不知悔改,借着月光用手指卷着她的发梢,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
娇娘无奈,只得倒了一杯水,喂给闫亦隽,指望他能醒醒酒。
“大舅哥先成婚也就罢了,连陈肆那小子都要成亲了。”闫亦隽饮尽杯中茶水,突然握住娇娘的手,眼中带着几分醉意与撒娇,“不如我明日就向陛下请旨,咱们也早些完婚可好?”
“什么?”娇娘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脱手,“陈大哥要成亲了?”
“对呀,陈叔为他订下的婚事,婚期就在今年年末。”闫亦隽的醉意瞬间消散,眸色转深:“他成亲,你似乎不太高兴?”
见男人阴沉着脸的模样,娇娘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会儿倒不装醉了?”
“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呢。”闫亦隽声音闷闷的,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娇娘轻叹一声,眉间染上愁绪:“我只是……为烟雨露姑娘感到难过。”
“那个薄情的女子?”闫亦隽冷笑,“陈肆为她倾尽所有,却换来无情的抛弃,这种人……”
“不是这样的。”娇娘打断他,将当日烟雨露在陈肆离去后的肺腑之言娓娓道来。
屋内陷入长久的静默。烛花爆响时,闫亦隽才沉声道:“此事……还是莫要让陈肆知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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