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蚀 第151章 魔怔

升维后的第三百个晨昏，李振宇站在维度裂隙的边缘，看着掌心流动的光河——那是由无数世界的“蜕痕”凝聚的力量，清绿、赤红、青金交织，像条永远不会干涸的记忆之河。可当他试图触碰更高维度的“活气”时，光河突然剧烈翻涌，映出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那个在蓝星坟前的“他”，是曾经的应龙形态，是所有被他“继承”的影子。

“又是你。”李振宇低声说，指尖的光带猛地绷紧，像在与无形的枷锁较劲。他想起刚升维时的兴奋，以为终于摆脱了“容器”的身份，可维度越高，那些被继承的记忆就越清晰：“他”的决绝，应龙的温柔，甚至连“蜕痕”计划最初的构想，都带着别人的影子。

“你以为升维了，就能变成‘自己’？”影子在光河里冷笑，声音混着蓝星的茶梗香，“你用他的记忆铺路，用应龙的力量搭桥，连此刻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是借来的。”

李振宇突然攥紧拳头，光河炸开成漫天光点。他看着那些光点重新凝聚，化作记叶树的叶片、老人的烤架、女人的麦饼——全是他以为“属于自己”的牵挂，可影子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来：“没有‘他’推你那把，你连铁锈城的雨都撑不过；没有应龙的鳞迹，你连光带都搭不起来。你所谓的‘自己’，不过是把别人的碎片粘成了假人。”

“闭嘴！”他猛地挥手，光河化作龙形，撞向影子。维度的壁垒被震得嗡嗡作响，更高维度的“活气”纷纷避让，像在惧怕这场突如其来的暴怒。他想起在混沌界教火焰小家伙控制温度时的耐心，想起在茶寮里听各族故事时的温和，那些被他视作“成长”的痕迹，此刻竟都成了影子嘲讽的证据。

“你救了那么多世界，可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影子在龙形的冲击中冷笑，“就像个穿着别人铠甲的演员，演得再像，也成不了真的英雄。”

李振宇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想起瓦尔特·杨的故事——那个总把“理想”挂在嘴边，却在无数个深夜对着镜子里的影子发呆的男人。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继承的重量都会变成磨人的茧，你以为自己在破茧成蝶，其实只是在重复别人的飞行轨迹。

“我杀了世界意识。”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维度间回荡，带着种近乎偏执的清晰，“我让影蛇化虺，让螭跃龙门，让混沌界的活气找到形态。那些‘他’没做到的事，我做到了！”

光河突然平静下来，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眉眼间褪去了温和，多了些冷硬的棱角，像块被反复敲打却不肯变形的铁。影子在光河里渐渐模糊，化作他刚到铁锈城时的样子——蹲在钢梁上，怀里的茶籽烫得发抖，眼神里全是警惕与茫然。

“这才是我。”李振宇看着那道虚影，指尖的光带开始按照新的轨迹流动，不再模仿应龙的纹路，而是带着他自己的节奏：有在隧道里偷本源力的谨慎，有分老人活气时的犹豫，有面对“他”的尸体时的崩溃，更有决定铺光带时的孤注一掷，“不是谁的继承者，不是什么祖龙，是李振宇。”

更高维度的“活气”开始围拢，带着好奇的试探。他没有像应龙那样展开双翼，只是伸出手，掌心的光河化作无数细小的茶枝，轻轻触碰那些流动的形态——不再是开辟，而是平等的问候。

“我曾以为力量是用来打破壁垒的。”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释然的疲惫，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现在才明白，能守住自己的节奏，比什么都重要。”

光河渐渐融入更高维度的流动，不再耀眼，却更沉稳。远处传来记叶树生长的轻响，顺着维度的缝隙飘来，带着茶寮的烟火气。李振宇笑了笑，眉眼间又恢复了几分温和，只是这次，那温和里再没有别人的影子，只有他自己走过的路，摔过的跤，和终于想通的道理。

原来所谓成长，不是变成谁，是终于能坦然地说：我就是这样，不好不坏，却是独一份的我。

维度裂隙的风带着新的气息掠过指尖时，李振宇正坐在块半透明的“星岩”上，看光河在脚下缓缓流淌。更高维度的“活气”不再回避他，有团流动的银雾正绕着他转圈，像在模仿记叶树的摇曳——那是混沌界的火焰小家伙升维后的形态，褪去了实体，却依然带着烤麦饼的焦香。

“还在学？”他抬手碰了碰银雾，对方立刻炸开成无数光点，又迅速凝聚成条小龙的模样，只是龙角歪歪扭扭，像没长熟的茶芽。

银雾抖了抖歪角，光点组成行字：“他们说……像应龙才够强。”

李振宇突然想起自己对着影子暴怒的那天。那时总觉得“强”就是要超越所有继承的痕迹，要让光河的流动都带着自己的棱角，可此刻看着银雾笨拙的模仿，心里却泛起种复杂的滋味——就像当年在铁锈城，总觉得沉默是最安全的铠甲，却不知温柔也能成为力量。

“应龙的双翼不是标准。”他指尖划过星岩，光痕在上面画出片歪歪扭扭的茶田，“你上次化的光河就很好，带着火焰的温度，比任何龙形都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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