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鸣皇城早已化作废墟,灰烬未散,天地间飘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尘沙。
一个人,缓缓睁开了眼。
他从那场识海深渊的鏖战中归来,风吹过他染血的发丝。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尊画中走出的虚像,背后那柄白玉般的造化笔静静悬浮着。
“严瑾。”
对面,那黑袍老人尽量挺直身子,像是早已等候了太久。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自己”,声音干涩,却带着一丝幽幽的感慨:“没想到,双魂融合,竟然真让你……成功了。”
“看来,这一世的轮回,总算是要画上句号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微微颤了,像是千帆过尽后的疲惫,又像是站在镜前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
“只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他半眯起眼睛,“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这话落下,天地无声,仿佛连风也凝滞了几瞬。
在严瑾的身后,商心言、小白、红衣春秋仙尊几人也从那场意识战场中挣脱而出。他们站在他的背后,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他们都沉默了。
不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严瑾”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让他们不寒而栗。
小白悄然出手,想要唤回造化笔,却失败了。
那支笔现在就悬在严瑾身后,像是和她断了联系。
她咬着牙,不说话,只觉得那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严瑾”。
商心言手中凝聚出一柄梦道拂尘轻轻竖起,一根根拂丝如银针挺立,随时可以出击。但她只是盯着那人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衣春秋仙尊更是眉心紧锁,眼神一片幽深。
“他……变了。”商心言喃喃。
她说得没错。
眼前这人,既不是那个黑衣疯魔的魔尊严瑾,也不是那个白衣少年。
而是一个未知的、模糊的、无法被定义的严瑾。
他们不知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哪一份意识在主导。
终于,小白开口了,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来的清脆:
“你现在……是哪一个?”
话音未落,那人终于缓缓回过头来。
他看了他们一眼,仅仅一眼,就像有画笔落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将所有伪装和情绪一一描摹出来——恐惧、怀疑、愧疚、执念、羁绊……**而真实。
“我是谁?”他轻声重复,眼中似有波光荡起,嘴角扯出一个极浅的笑。
“我是严瑾啊。”
就是这句话,像是点破了一切,也像是把一切都推向了未知。
“嗡——”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刹那,造化笔在他背后陡然震动,猛然显现出一幅虚影。
那是早已在识海中被焚毁的《真我》。
不过这一次,它的画卷上不再是黑白对峙,也没有过去那个狂妄或稚气的“自己”,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所有人都看得出神。
在这片废墟之地,远处的修士也陆续赶来。他们有的披着焦黑的斗篷,有的浑身是伤,有的连灵力都几近枯竭,却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皇城废墟的边缘。
人群最前方,是那位早已卸下伪装、真实身份为“天道化身”的老夫子。
他身披一袭残破儒袍,袖口焦黑,满身风尘。识海大战后,他挣脱画框封印,此刻气息萎靡,却依旧挺直了腰背,像是还未翻篇的篇章,带着一丝不甘的倔强。
他望着远方那道孤立在废墟中心的身影,目光沉静如古井。
“他变了。”老夫子低声开口,嗓音嘶哑,像是砂砾搅进旧纸的裂纹。
但他眼神却不是落在严瑾身上,而是缓缓转向了另一边,那个佝偻的黑袍老人。
那人站在风中,宛如浓墨不散,神态淡漠,却仿佛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在渗出腐烂法则的味道。
作为天道化身,老夫子只是扫了那人一眼,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那就是一直以来暗中操控下界洞天天道法则的幕后黑手。
“先别过去。”老夫子压低声音,面无表情地吩咐身后的弟子与书院残部,“那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众人闻言,只觉心中一寒。
残部之中,是昔日的书院祭酒、执笔、护道者,也有幸存的学生弟子,他们身负血痕、灵气枯竭,却依旧紧紧围拢在老夫子身后。
有人咬牙欲言,有人神色惶然,但大多数人却都沉默不语。
他们都清楚,眼下这片废墟不再是皇城,而是这场天人之战的终点。
此时,天地间的风冷得像是断了根的琴弦,游荡着、发颤着,穿行在残垣断壁之间。
“哐当!”
破碎宫墙后,一声脆响传来。
三葬一瘸一拐地从断瓦堆里踹出一块石柱,满脸尘灰地走出来,身后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陈诺!”他气喘吁吁地抬头,“你没事?太好了……严兄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诺望着他,眼神一时间有些迷茫,随后才勉强勾起一丝苦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