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恨却来时 第357章 落花微雨

第357章 落花微雨

事后，淑妃被以在勤政殿顶撞皇帝之名囚禁于永和宫，与此同时，一场大规模的搜查在宫中如火如荼地进行，众人风声鹤唳却不知是何缘故，最终将香料的主人锁定在了贵人姜玉枚身上，然她不肯独领罪责，便又将出谋划策的全宓扯了进来，虽无物证，但帝后却是心知肚明，最后皇帝打发了她二人一齐去大相国寺带发修行，淑妃暂且不表。

二人设计后妃私通、损伤帝王颜面，本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此等私密之事到底不便传出，抄家也就成了无名之举，在皇后的求情下，皇帝这才对二人轻饶轻放。

其实晏清禾明白，此事不过是全宓以姜氏为棋而谋划的对自己的一场报复，她之所以想要借晏鸢置晏家于死地，正是为从前的屈辱而感到愤懑，不仅如此，她也同样怨恨皇帝，恨他对自己的嘲弄，所以她要以同样的嘲弄来回击他。

她很聪明，只用下人偶尔瞥到的一眼就初见端倪，猜到了兄妹之间竟存在不为人知的私情，从而想要借媚药来抓个现行；初次得逞不成，她又只凭太医院的档案从而推断出晏鸢有了身孕，这样的人留在宫里，迟早会成为一个祸患。

但晏清禾却又不愿让全宓这样轻易地被赐死，或许是出于一丝怜悯和同情，对于当年戏弄过她而使其愤懑不平而感到抱歉；或许是出于可惜，自古英雄惜英雄，二晏确有私情，晏鸢也确有身孕，她差一点就能够翻盘，只是败在了皇帝的私心上。

皇帝他对于晏鸢并无几分感情，却是不舍诛了为自己镇守边疆的晏家二房，所以他顺水推舟，主动退了一步以此来向皇后示好。

但晏清禾却无法轻举易动安排晏鸢假死，此刻晏鸢宫中内有嬷嬷看管，外有侍卫镇守，皆直接听命于皇帝，若贸然行事，只怕是会撕破颜面，让晏鸢彻底没命。

所以，在解救晏鸢之前，她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件事——

与齐越和好。

明月劝过，元熹劝过，曹蘅也劝过，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益处，可是她唯一不甘心的，是要在这所谓的大局中泯灭自己个人的意志，继续做一具傀儡、一个行尸走肉。

罢了，豁出去，就当是为了孩子、为了晏家，她心想。

秋狩前夕，明月已预备着十月初旬与贺观的婚事，将种种交代给小全子不说，又在凤仪宫的宫人中为娘娘选了两个可靠的作为日后的贴身之人。当明月问娘娘可还要继续沿用云字辈时，晏清禾心中只想起了那首她最爱的《临江仙》——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恰是出自此处。

她摇了摇头，沉吟道，

“后半阙已然说尽，不如就取前半阙——‘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花字太俗，改为华字便好。”

于是，落华与微雨，也就成了中宫新的贴身宫女。

二人也算是凤仪宫中的老人了，她们十二岁入了皇城谋生，十四岁争取到凤仪宫当差，如今年仅十七岁，就通过了明月姑姑的各项考核，得以做了这凤仪宫的掌事。

明月查清了她二人的家世，恩赏是其次的，主要是抓在手中，才能更安心些。

其中落华家庭周全，姑母在宫中绣坊做着掌事，自己也便欲借此关系一展平生志向，不仅针线极好，还学来了长辈的沉稳内敛；而微雨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她不愿在养父家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就决意入宫谋出路，从最低的杂役做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路高升至如今，自然是聪明伶俐、讨人欢喜。

家庭、性格迥异的二人初识于绣坊，携手共进成了挚友，倒也默契。

晏清禾见了二人，心中虽喜欢，但这互补的性格让她第一秒便想起了她的彩云和明月。当年彩云在时的明月还不似现在这般，总是被自己所拘束着，后来彩云走了，她也就渐渐长成了彩云的性子。

明月见状连忙上前宽慰，微雨跟着，又发挥特长说了许多玩笑话，直到把皇后娘娘逗笑，几人这才言笑晏晏地问起长短，推心置腹起来，夜间还大着胆子同娘娘商议起如何复宠之事。

不久，秋狩如约而至。

若说今年的秋狩与往年最大的不同，便是皇帝身边的宠妃换成了罗昭仪，尽管她有孕在身，皇帝对她的宠爱也不减分毫——

允许她跟在大部队后方缓缓驶来，将猎来的最好的玄狐皮赐予她做披风，将她亲自扶上马在狂野上感受夕阳的晚风，亲手教她射箭……等等，等等。

这些都是玉牧说于晏清禾听的，她劝自己要振作，以及不要让罗娢得了意等一系列拈酸吃醋的气话……晏清禾闭眼，百无聊赖地卧在床上听着，并未反驳，心中却第一次对自己的复宠产生了怀疑。

她猜不透，皇帝做这一切是为了捧杀罗家，还是其中沾着真情，就一如他当年对自己的那般。

这时，落华入帐禀报道，“娘娘，罗昭仪求见。”

“她怎么来了？莫不是来炫耀的？”玉牧蹙眉，转而看向皇后嗔道，“娘娘不要放纵了她，让她在外头先站小半个时辰也不迟。”

罗娢到底是有孕的人，晏清禾自然不敢让她等候太久，于是为了谈话间的安定，她便吩咐玉牧先行离开。

玉牧不高兴地撇撇嘴，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

待她离开，恰逢罗娢入内，玉牧朝她抛了个白眼，不屑地冷哼一声，方甩开帐帘而去。

晏清禾钗簪未带，云鬓垂落在肩上被中，依旧倚着软枕，我行我素，没有丝毫预备郑重迎接的模样。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全宓大着肚子行礼问安道。

“妹妹是有身孕的人，别多礼，快些坐下才是。”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贴，”全宓由宫人扶着缓缓入座，寒暄道，“臣妾听闻娘娘病中，特来探望，还望娘娘勿怪臣妾怠慢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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