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人生 第24章 帝国改革（二）

美因河的晨雾尚未散尽，法兰克福的尖顶已刺破灰蒙蒙的天际。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镀金的风向标在主教座堂的尖顶上折射出耀眼光斑，整座城市仿佛从河面升起的海市蜃楼。商船桅杆组成的森林在港口轻轻摇晃，咸鱼与面包的气味顺着南风飘向正在卸货的码头工人。

正午时分，城墙上的了望哨看到地平线上腾起的金色尘烟——那是上百名骑士的闪亮胸甲在阳光下折射的光晕。随即美因桥的铁索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城门口处，法兰克福的各行会会长已经纷纷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尽可能保持严肃。

当绣着黑色鹰徽的猩红旌旗出现在视野时，法兰克福教堂的铜钟同时轰鸣，惊起成群的鸽子掠过新砌的棱堡雉堞。

小腓特烈透过鎏金马车的琉璃窗，看到护城河倒影里摇晃的哥特式塔楼。十二岁的小腓特烈还是充满着好奇的，望着远方正在大兴土木的工地，甚至可以闻到风中飘来的新鲜石灰气味。

“陛下，我们快到了。”诺恩的声音从左侧窗外传来。

小腓特烈抬起头，看着正骑着战马，穿着轻便胸甲的诺恩正关心的叮嘱自己：“一会下车后，您最好还是下车接见一下那些行会代表。”

“谢天谢地，终于快到了。”

还不等小腓特烈回应，一声有些无奈的声音从小腓特烈对面响起，那是不喜欢坐车的贞。虽然这辆为小腓特烈打造的马车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上上之选，避震系统更是做到了这个时代的极致，但对于贞来说，她平时都是骑马出行，困在车厢里还是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为了自己的教子小腓特烈，贞还是咬咬牙忍下来了。同时双手将小腓特烈本就无可挑剔的仪容又捯饬了一番。

对此诺恩只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片刻之后，铜号声响彻云霄，一旁的仆从将一卷长长的红色地毯铺到马车门旁，等待着皇帝的莅临。

红地毯在阳光下泛起细腻的光泽，小腓特烈弯腰钻出马车时，而居左的诺恩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刺向小腓特烈双眼的阳光。少年皇帝胸前的黄金鹰徽突然折射出耀眼光斑——那是贞在车厢里悄悄调整过的角度。

走下马车的小腓特烈本想说些什么，但无数人恭敬又期待的双眼令他有些紧张。但一只右手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小腓特烈僵硬的左肩，让小腓特烈总算是回过神来。

“诸位帝国的臣民，免礼。”

原本弓着身子行礼的法兰克福代表们这才直起身子，但依然不敢抬起头颅，只敢用将视野投向那两双绣着金线的皮靴之上。

“尊贵的陛下，您忠诚的法兰克福及臣民，向您献上城市金库的钥匙。愿您的光辉永远照耀着法兰克福的尖塔。”

市长捧着城市钥匙正要下跪，但兴许是因为紧张，原本应该缓慢庄重的动作变成不受控制的扑倒，承着钥匙的银质托盘几乎要脱手而出。

在场的代表们瞬间表情凝固，这盘子要是飞出去打到皇帝，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出事。

但下一刻，市长的手肘被托住，银质托盘也被稳稳的接住。差点丢了个大脸的市长充满感激的抬起头，却是看到穿着天蓝色长裙，金色长发如阳光般闪耀的贞。

“您的忠诚如此厚重。”贞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请允许我抱歉，毕竟我这个弱女子没办法帮您将这份沉重的礼物献上。”

市长内心的感激都快爆炸。谁不知道面前的贞乃诺恩手下有名的大将，凭借着一系列的战功混上伯爵之位。这样的女性，自称为“弱女子”，还不就是帮自己遮掩一下。

果然，有了贞的玩笑，这场差点毁了仪式的漏洞也变成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法兰克福的代表们也可以把跳到喉咙的心脏塞回胸口。

接下来倒是一切顺利，小腓特烈接过托盘上的青铜钥匙，尽可能保持威严的笑道：“你们的好意朕接受了。”

众位代表顿时心花怒放，各种彩虹马屁跟美因河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令年幼的小腓特烈想拒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诺恩为小腓特烈解了围：“众位的热情，陛下已经了解，但是陛下舟车劳顿……”

不用诺恩说完，在场的城市代表纷纷告罪，并一个个拍着胸脯表示愿意为陛下牵马执鞭。

最后还是诺恩点了刚才差点闹出岔子的市长：“还请您带路吧！”

没办法，要是诺恩不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估计他少不得要被流言攻击，而诺恩给了他机会，自然是将这一出彻底揭过。

“您卑微的仆从施奈德为您服务！”明显上了年纪的市长再次行了个大礼：“还请陛下与贞伯爵上车，摄政殿下上马，施耐德会为您引路。”

法兰克福的城门在绞盘吱呀声中缓缓洞开，潮湿的石板路上铺满新鲜松枝。街道两侧的木筋房外墙上，呢绒商人悬挂着染成帝国紫的羊毛呢，铁匠铺将新铸的铜壶排成闪烁的队列。

面包房飘出的焦香与鱼市腥气在阳光中纠缠，戴软帽的主妇们将薰衣草与迷迭香抛向空中，金黄花雨落在鎏金马车的顶篷上。

“这都是法兰克福对陛下的敬仰。”市长施耐德与有荣焉的样子。

市长的这番话还真是发自内心。原本法兰克福只是一个商贸城市，虽然物产丰富，交通便利，但是万万不可能比得上作为首都的存在。

而如今，诺恩的天降大饼几乎令整座城市都陷入狂喜之中。

就连瞎子都看得出，一旦法兰克福成为帝国事实上的首都，那么法兰克福这座城市将会享受无比的特权，又会得到何种的发展。

商人们早已在酒馆密室里计算过，光是帝国来往贵族带来的旅游收益，就抵得上往年整年的葡萄酒税。纺织行会开始连夜加班生产，连码头苦力都知道该学习几句拉丁语来应付即将涌入的外国使团。

石匠行会甚至为争夺宫殿建造权爆发了三次械斗，毕竟谁能承包这项工程，谁就能获得一张无与伦比的名片——曾建造帝国皇宫！

因此法兰克福几乎是全票通过要为小腓特烈兴建一座行宫，目的就是为了能让这位皇帝多驻足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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