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人生 第29章 巡视领地（五）

“听说了吗？诺恩公爵去汉堡视察了。”

“怎么没听说。据说还去一家普通商人家里做客了呢，还直夸那家女主人做的汉堡肉肠很好吃呢！”

“是嘛！这么一说我都想去买一根汉堡肉肠吃一吃，看看公爵大人都称赞的肉肠是什么味道。”

在弗里斯兰的一间小酒馆，正处于农闲时的农民正在谈论着从旅行商人那里得来的新闻。

而法农作为其中的一员，也跟着乐呵呵的听着，偶尔喝上一口淡啤酒，并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一旁的农民闻到法农的酒味，顿时有些羡慕的问道：“这汉堡的淡啤酒，好喝嘛？”

“恩！没有一点苦涩味，反而嘴里满满的都是麦芽的香气。”法农大声吹着牛，同时迎着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将杯中的淡啤酒一饮而尽。

甘冽、清爽的淡啤酒随着喉头的蠕动，将来自北海露水的冷酷与科隆小麦的芳香一同扩散全身。

“嘶！！”法农满足的发出一声呻吟，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拍在桌面上，还故意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再次引得周围农民一阵羡慕嫉妒恨。

法农笑了笑，拎起自己的外套，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那背影像极了一个从战场上取得丰厚战利品的士兵。

回家的路上，法农想起之前酒馆的一幕，就不禁笑了笑。

对于那些流言，法农是不大愿意相信的。因为倘若真的有这么好的领主，他也不必10年前逃难来到这里。

10年前，法农还是个懵懂少年，生活在帕彭堡的一个小村子里，有着勤劳的父亲和贤惠的母亲，法农和妹妹日子虽然清苦，却还过得去。

只是有一天，这样的日子突然如同美梦一般破灭。

父亲被当地领主征召作战，三天后，这个贫寒之家收到领主失败的消息，与之而来的，还有一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军队。

法农亲眼看着和善的村长被刺穿胸膛、强壮的猎户被乱枪刺死，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因为挡在士兵面前也被残忍杀害。

那时的法农怕得要死，但他依然用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自己妹妹的眼睛，并尽可能温柔的说道：“妹妹，我们，玩个游戏好嘛？”

“什么游戏啊？”妹妹的声音依旧天真懵懂。

“不准说话不准闹，看谁保持的久。”法农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恩！”妹妹点头道，还用两只脏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法农抱着妹妹夺命狂奔，也许是法农的位置太靠近村庄边缘，也有可能是士兵看着两个小萝卜头也不像有钱的样子，法农成功带着自己的妹妹逃入了茫茫的森林之中。

但逃过了士兵的魔爪，并不意味着森林就是一片乐土。相反，在森林中存活，对于经验丰富的猎户都是有风险的事，何况两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

尽管森林有不少浆果，但依旧无法为法农两人提供足够的营养。野兽的威胁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兄妹两人的生命。

即使法农想尽办法，躲避那些凶猛的野兽。夜晚的寒冷依旧令兄妹两人瑟瑟发抖。法农可以感受到体力在不断流逝，疲劳与虚弱在一刻不停的侵蚀着自己。

但比起这些，法农更担心妹妹。

妹妹原本消瘦的脸蛋因为饥饿反而浮肿，充满光彩的眸子也变得灰暗，喜欢说话的她甚至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到新的城市了，那里有面包、肉汤，甚至还有糖！”法农嘶哑的声音不断安慰着妹妹。而乖巧的妹妹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终于，法农带着妹妹走出了森林。看着远处的人烟，法农几乎高兴的难以自拔。

“快看啊，我们就要到了……”当法农转身看去，却发现妹妹已经倒下了。

高热，饥饿，风餐露宿，终究是夺去了一条幼小的生命。

妹妹弥留之际，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的繁星，最后一次开口道：“哥哥，我会再看到爸爸妈妈嘛？”

法农无言以对。尽管他一遍又一遍的祈祷，但依然无法阻止他手中的小手渐渐失去温度。

天亮以后，法农疯了。

那时的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疯狂的挖着坑，瘦弱的双手把指甲挖掉了也无法令他停下来，他无法想象野兽啃噬妹妹的尸身的场景。

尽管虚弱无比，但法农靠着巨大的毅力刨出了个浅浅的坑。

“小子，这样的坑可埋不了人。野兽会把尸体给刨出来的。”一声粗壮的声音在法农身后响起。但法农恍若未觉，只是机械性的刨坑。

“喂！”一只手掌拍在法农肩膀上，却成了压倒法农最后的一根稻草。

落在妹妹的苦难也同样，甚至更多的落在了法农身上，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在这轻轻一推下彻底倒下。

“喂喂喂！别想碰瓷我啊！”这是法农昏倒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中，法农站在一片荒原之中，这里除了白茫茫的雪原以外，什么都没有。但出人意料的是，法农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因为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道女神的容颜，温暖的目光从头滑向腹部，让法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醒了吗？”一声好听的声音在法农耳边响起，也令法农彻底清醒过来。

女孩很漂亮，但饿极了的法农眼里只有女孩手里的那碗粥。

感受到法农的渴望，女孩笑着将粥喂给了法农。也让法农有了些体力。

此时一个中年人拎着把铲子满头大汗走了过来，嘴里不满的说道：“臭小子，坑给你挖好了。我们两不相欠了啊。”

“坑？妹妹！”

法农的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着他的理智防线，两行眼泪奔涌而出，原本虚弱的身体也再一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再看自己最后的亲人一眼。

女孩压不住法农，只能求助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

中年人叹了口气，两只粗大的手抱起了法农，将他从板车上放了下来。

一落地，法农便不再挣扎，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依旧憔悴，但却是法农最后的亲人。

法农轻轻的走过去，默默地抱起自己妹妹那轻飘飘的尸体，以着最神圣的姿态，忍着最悲痛的心情，将妹妹放在坑里。

女孩有些触景伤情，眼中泪花闪动。中年人也默默不语，毕竟他们不久前才埋葬了女孩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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