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纪清越请了几个闲汉帮忙把樱桃树连带花盆搬上驴车,然后跟着李三郎一起去参加平遥侯府为小孩举办的生日宴。
出于谨慎,纪清越不仅重新蓄上虬髯,还用青黛粉和米粉给自己化了妆。
大胡子打理不好很容易将人显得邋遢,他花费一番功夫用剪刀细细修理一遍,初生的胡子短短一小截,给两腮和下巴增加一些遮挡,不熟悉他的人大概率是认不出来的。
两人都穿着圆领袍,颜色和花纹都不同,一个靛蓝云雀纹一个绯红祥云纹,佩戴的幞头与其他饰品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李二郎腰间挂着的一只荷包,里边装着半片铜鱼符
那是三郎作为官员的身份凭证,每日入宫上值都要带着,不能轻易离身。
兄弟俩都是高挑的身材,十**岁的李三郎开始显现自身的基因优势,身高已不知不觉间慢慢超过纪清越。
也许是结束艰苦的读书生活,不怎么长肉的身子渐渐鼓起来,李三郎从徒有纤瘦的大骨架长成人高马大的衣架子。
因为做官,气质更加锐利,明明是同一件衣服,间隔几个月再穿上身,已是千差万别。
靛蓝色衬得李三郎更加沉稳,反倒是作为兄长的纪清越一身绯红色显得是那样活泼灿烂,与初见时别无二致。
真好啊!
兄弟俩坐在驴车上一边赶车一边互相夸赞对方。
这项比赛李三郎自然是比不过纪清越,最后李三郎被夸得连连求饶:“阿兄莫要再夸了,再夸下去我怕是要上天摘太阳摘星星了!”
“哈哈哈哈哈!我家三郎自是优秀!”面对脸皮薄的李三郎,纪清越大方放过,转而认真驾车前往通化坊。
等驴车拐入朱雀大街时,行人和车马骤增,拉着一棵树的驴车混在其中变得与众不同,所到之处引来无数人好奇诧异的目光。
经过浇水施肥的樱桃树已经恢复生机,挂满鹌鹑蛋般大小的小樱桃如同一颗颗红宝石,鲜艳欲滴,枝头随着驴车摇晃着前进一晃一晃,时不时落下几颗熟透的樱桃惹得路人哄抢。
进入通化坊的车桥比平日多,登记查问花费不少时间,他们大概都是要参加侯府生辰宴的人,有单独骑马乘轿的,有驾车结伴的,也有一家子组成的车队,可都没有像李三郎和纪清越这样声势浩大,在露天驴车上放着一棵不高不矮的樱桃树,即使远远跟在车后,也会被这样一幕惊吓到。
“小姐,你瞧!”
一辆小巧的马车紧紧跟随车队缓慢驶入通化坊,车队有旗帜警戒开道仪仗守护两侧。
是左仆射大人的旗帜。
陆绿从侍女掀开的竹帘空隙中望向前方,只见前方马车的车顶上突兀地“长”出一顶树冠……?
随着前行,树冠不断抖动,乍的一看只觉得诡异得很。
兔轮一边驾驶马车定睛细看,一边给自家小姐说明情况:“小姐,那棵树……似是一棵樱桃树……!”
同坐在车厢里的虎啸忍不住吐槽:“搬这么大棵树做甚么?买树也不是这般买的呀!”
寻常人买树不是买树苗就是买修剪后的大树,很少这样分毫不差地完整搬运。
随即,树冠跟着车流拐了个弯进入另一条街道,虎啸像是猜到答案,忍不住看向自家小姐,惊呼道:“他们莫不是也要去侯府?!”
……
通化坊的面积在一百零八坊中算是小的,只有八百亩,坊内设有唐代朝廷最高等级的驿站"都亭驿",负责国家公文传递、官员接送及贡品运输,故而又有“驿坊”的别称。
其中,平遥侯府占地面积达整个里坊的六分之一,在长安镇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府邸比江南富商赵家的宅院还要宽阔。
在长安这样的富贵地,光是有权有势不足以拿到这种面积的宅邸,还得受宠。
等级森严的长安城里,不同阶级之间遵循着不同的规制,突破阶级所在的规制往往是要承担额外风险的。
平遥侯府之所以能够不按常理突破建制,是因为有功。
纪清越和李三郎驾驶驴车进入平遥侯府大门前的小广场,这里是用于停车落客的地方,站在空地上一眼便看到侯府与众不同的大门。
侯府的乌头大门宛如一座气势恢宏的黑色巨阙,庄重威严地屹立于宅院之前。
大门两侧各立着一座高大的石狮,石狮雕刻得极为精细,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俨然一副怒目而睁的神态,威严肃杀之感显现。石狮基座之上刻有精美图案,寓意美好而深远。
两只石狮犹如忠诚的卫士,日夜守护着侯府。
一位衣着华丽妇人与杨瑾瑜错开一小步,并排站在乌头大门之下,迎接参加生辰宴的客人。
两人身边跟随无数仆从,等客人与侯夫人和小公子寒暄几句后便接过礼物,随后带领客人入席。
就像纪清越一眼就看到彻底改头换面的杨瑾瑜,杨瑾瑜也是一眼就注意到那棵与众不同的樱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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