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军营,中军大帐。
帐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悬挂的舆图与擦拭锃亮的兵器。
王匡端坐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摊开的兵书竹简,目光却似已穿透帐壁,投向那座被重重围困的长安城。
“主公,营外有人自称周处前来求见!”
帐帘掀动,张绣矫健的身影跨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数月跟随王匡左右历练,如今随军来到叔父张济驻地,这个年轻骁将眉宇间都飞扬着亲近与快意。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色文士长袍、身形挺拔的男子快步而入。
他面容端正,神情沉稳,正是朔风卫右司马,周处。
“周处拜见主公!”
他躬身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王匡起身,以手虚扶,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今晨斥候飞马来报,说西门悄然潜出一位文士,孤身策马直向我军大营而来。我心中便猜,定是子隐!”
周处严肃的脸上也绽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声音笃定:“周处幸不辱命!樊稠已然应允归降,并愿为内应,今夜举兵,里应外合,夹击李傕!”
“好!”
王匡眼中喜色迸发,一拍桌案,震得烛火摇曳,“樊稠识时务!今夜过后,长安必破!子隐,你立下大功了!”
“全赖主公运筹帷幄,周处不敢居功!”
周处再次躬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些。
王匡赞许地看着他,随即关切问道:“此战过后,你仍需留在樊稠身边?他若知晓你真实身份,恐有杀身之祸。”
周处神色一正,眼中闪烁着朔风卫特有的自信:“多谢主公挂怀!然朔风行事,身份遮掩十足重要。樊稠那里,周处自有保全之道,请主公放心!”
“嗯。”
王匡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决断道:“既如此,速取笔墨来,我即刻修书与樊稠!”
亲卫迅速奉上笔墨绢帛。
王匡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墨迹淋漓,他轻轻吹干,递到周处手中。
周处双手接过,展开细看无误,才小心翼翼地纳入贴身袖袋,随即单膝跪地:“主公安心,周处即刻返城,定让樊稠依计行事,绝无差池!”
王匡亲自上前,用力扶起周处,一直将他送到营帐门口。
紧握周处臂膀,沉声叮嘱:“子隐,万事小心!事若不成,以保全自身为上!”
“属下谨记!主公保重!”
周处抱拳,眼神坚定如铁,旋即转身,身影迅速没入营外。
城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这股异动,自然未能逃过李傕、郭汜的耳目。
长乐宫,郭汜府邸。
郭汜烦躁地放下手中茶盏,盏中茶水已凉。
“樊稠近日在做什么?”
他声音阴沉地问阶下亲卫。
“回禀主公,”亲卫躬身答道,“樊将军连日加紧操练本部兵马,且……大放饭食犒军,远超往日。其部属更是沿雍门至章城门一线布下重兵,似有严防李傕将军之意!”
郭汜眉头紧锁:“哼,流言四起,说李傕欲除樊稠而后快。看来樊稠这厮是信了,已经开始防备了。如今人心浮动,各怀鬼胎!传令下去,各部加强戒备,枕戈待旦!若有异变,立刻集结精锐,自清明门突围!”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李傕府邸。
气氛同样压抑。
一名部将匆匆闯入:“主公,驻守城墙的屯将何小,方才擅离营寨,单人匹马奔樊稠军中去了!”
李傕本就阴鸷的面容瞬间铁青:“何小?他去找樊稠做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进言:“主公,何小此去,樊稠本就猜忌之心更重,恐……恐生反意啊!眼下四面楚歌,王匡大军压境,城内又人心不稳,是否……该考虑后路了?”
“后路?”
李傕口中喃喃,眼神空洞地扫过堂上象征昔日权势的器物,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苦笑。
到了这般田地,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即便今夜侥幸击退王匡,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副将见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主公!凉州!我们的根基在凉州!那里地域广阔,正是主公与将士们起家之地!以主公之威望与手段,只要回到凉州,割据州郡易如反掌!长安繁华早已被战火焚尽,那些金珠玉器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拿下凉州根基,何愁没有富贵荣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主公!”
这番话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李傕求生的**。
他猛地抬头,眼中凶光闪烁:“依你之见,从何处突围最为稳妥?”
他虽问计,心中实则已乱。
副将见主公意动,精神一振,这关乎数千弟兄生死前途的重任落在了自己肩上。
他强压激动,指着舆图分析道:“主公请看!敌军主攻方向在北门和南门,攻势猛烈。西门由樊稠驻守雍门,其主力在此,而与其相连的章城门,守备兵力相对薄弱,且距离我军主力屯驻的未央宫区域最近!从此门出其不意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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