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高耸的石墙根行不过数十步,便见一扇厚重木门,上有铜钉铁箍,此刻正敞开着。
迈入门槛,内里竟是一番洞天——数排院落井然有序地分布其间,屋舍俨然,前后皆植有林木花卉,虽在深山,却打理得颇为雅致,清幽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生气。
“主公请看,”花郊指向那些院落,“此处共有独立院落一十五座。其中四座供护卫及部分管事居住,八座为众位工匠钻研试作之所,剩余三座则为物料仓廪。”
他顿了顿,指向每个院落中最为显眼的存在,“每个院落内,皆建有这般形制的木构大仓,占地约二十丈见方,乃是工匠们日常劳作与存放紧要物事之处。”
王匡与贾诩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布局严谨的院落。
王匡眼中是期待与掌控,而贾诩则愈发沉静,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却绷得更紧。
他们首先经过的,是挂着“辛”字木牌的院落。
院门敞开,内中可见朔风卫身影,见王匡一行到来,纷纷肃立行礼,气氛肃然。
紧接着,花郊在一处院门前停下脚步。那门上悬着一块木牌,刻着一个清晰的“辛”字。
花郊上前,屈指在门环上轻叩三下,扬声道:“徐师傅!主公亲临,速速开门!”
片刻之后,脚步声响起,两人匆匆自院内迎出。
为首者年约四旬开外,面容敦厚,双手布满老茧,眼神却透着精干;另一人则年轻许多,约莫二十七八,身形矫健,目光灵动。
两人目光飞快地在王匡与贾诩身上掠过,旋即毫不犹豫地朝着王匡方向躬身下拜,齐声道:“小人徐渭(年轻者自称徐林),拜见主公!”
言语间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
“二位快快请起。”王匡上前一步,虚扶一把。
徐渭、徐林二人连忙谢过,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垂手侍立一旁,目光中带着询问。
王匡抬头看向院门上悬挂的“辛”字木牌,饶有兴致地问道:“徐师傅,这门前所悬‘辛’字,是何讲究?”
徐渭连忙躬身回答,声音带着一丝拘谨:“回禀主公,此处名为天工院内院。目下正有八项新巧之物在此间试作。因试作之物干系非小,虽护卫森严,但若直接将所试之物名目悬于门外,恐仍有泄露之虞。”
“故而,左统领与几位管事商议,便按这院落由外及里的顺序,以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为号,依次标识。小人这院,便是‘辛’字号。”
“原来如此,甚为妥当。”王匡点头赞许,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徐渭,“那不知,徐师傅这‘辛’字号院内,试作的又是何等新奇事物?”
此言一出,徐渭脸上立刻显出几分迟疑之色。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极其警惕地扫了一眼站在王匡身侧、面色沉静如水的贾诩,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不知该不该当着一个外人面详说。
这微妙的迟疑,被贾诩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瞬间便明白了——此地,这看似寻常的“辛”字号院落,乃至整个天工院,恐怕便是王匡深藏不露的核心机密所在!这绝非寻常的匠作之所!
若是知晓了其中奥秘,以贾诩对王匡行事作风的了解,自己这“暂居”恐怕就要变成“羁縻”了!
电光火石间,贾诩反应极快。
他立刻作势欲走,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惶恐与避嫌之意,对着王匡深深一揖:“使君!既是贵属紧要机密,在下区区一外客,岂敢与闻?此非礼也!还请容贾诩告退,于谷中寻一僻静处等候使君便是!”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多留一刻都是莫大的冒犯。
然而,王匡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用强将他拉至此地,岂能容他此刻抽身?
贾诩这欲擒故纵的退避,恰恰是王匡等待已久的反应!
“诶!先生留步!”
王匡朗声一笑,动作却比声音更快!
他身形一晃,已再次精准地抓住了贾诩的手臂,这一次,力道比方才更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先生既已到此,何必见外?此间事物,正要借先生慧眼一观!进去再说!”
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半拉半推,硬是将贾诩“请”入了辛字院内!
“主公请!”徐渭见状,虽心中仍有疑虑,但见主公如此态度,也不敢再怠慢,连忙侧身让开道路。
王匡拉着面色微僵的贾诩,大步踏入院中。
院落不大,四间朴素的房舍环抱着一座格外高大的木构仓房。
徐渭紧跟在侧,介绍道:“禀主公,这几间小屋,是供小人师徒起居及存放些零散工具所用。这大仓,便是试作之地。”
徐渭心知王匡此来目的,不敢多言,径直走向那大仓的厚重木门,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吱呀”一声,将门推开。
仓内光线稍暗,却异常整洁。
最显眼的是数口巨大的生铁锅灶,依墙砌就,此刻并未生火,冷冷地矗立着。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焦香与清甜的特殊气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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