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响起的半刻钟之前,育婴堂的小院中。
叶非凡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柴刀,守在门后,顺着门缝往外看。
虽然小酒除了对柳姨和李莫名以外,并没有和家里其他孩子多说城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吩咐这几天最好别出门。
倒是在街面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叶非凡确是对城里氛围异常显得尤其敏感。
街面上的吆喝声以及喧嚣声,已经快消失了三天了,只有偶尔出来采买的遇见,才会聊上两句。这很不寻常,而在道上混,不寻常就代表着危险。
叶非凡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即便比之前在黑虎堂当个小打手,百姓们见到,都躲之不及的还要安逸。
正因如此,他觉得育婴堂那帮小孩被柳姨保护的太好了,什么都不懂。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现在的生活。
于是乎他集结了“喋血十三鹰”剩下的成员,没活干的时候便拿起简单的武器,自发站岗、巡逻。即便柳姨劝阻也没用,叶非凡还是会摆出一副江湖事江湖了的姿态,我行我素。
对此李莫名倒是没说什么,在他看来,反而还挺支持他们这么做。男子汉大丈夫保护自己的东西能有什么错?
此时育婴堂通铺,正是孩子们午睡的时间二十张竹榻浸在桐油灯昏黄的光晕里。
柳姨哼着《纺车谣》轻拍被角,掌心每落一次,麻布褥子便腾起细小的尘雾——那是上午晒被时沾的柳絮,混着太阳光的味道,显得非常好闻。
五岁的豆豆突然揪住她褪色的荷包:“姨娘这是什么...”
“莫揪姨娘的荷包穗子!”柳姨笑着拍开豆豆的手,荷包里晒干的艾草沙沙轻响——那是她昨天趁孩子睡觉时,偷偷让小酒给准备的驱瘟香。
柳红糖忽然从被窝探头:“姨娘,今天我从院墙看外面,发现巷口阿婶们蒙着脸说话...像庙会跳傩戏的!”
她指尖一挑,床头走马灯倏忽转快。灯影里纸裁的百草仙子正撒着金粉跳舞,巧巧遮住窗外飘过的药幡。
柳姨没接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蒙面纱是跟仙子学扮相呢!下午带你们扎蝴蝶面罩可好?”孩子们争着报花色时,没人留意柳姨眉宇间透出的一丝焦虑。
豆豆眨巴着那对大眼睛,语气中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忧愁:“姨娘,对面包子铺的小南已经好几天没过来找我们玩了,我明天能去看看她吗?”
还没等柳姨回答,睡在一旁的柳小米很没眼力见地插嘴道:“听说小南染病了,我在小酒姐的医馆偷听到的,说是很多人都生病了,街面上人少了很多。”
豆豆虽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并不太清楚,不过能进育婴堂的都是孤儿,对生死这种人间大问题向来显得比同龄人敏感很多。
听了小米的话,顿时就能看到豆豆的眼眶里有水汽在酝酿。
“染病”两个字像冰冷的针,猛地扎进她耳朵里。指尖那点暖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小南?那个前几天还在泥地里和她滚成一团,比赛谁能把石子扔得更远的小南?病了?
这个词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和“再也见不到了”紧紧绑在一起。就像豆豆的爹娘,也是因为自己染病,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冰冷的恐惧像一条湿滑的蛇,倏地钻进她心口,缠得他喘不过气。小南会不会也……那个总是把最后一块糖分给她、会笨拙地帮她们一起打架的身影,会不会就这么……消失了?
小姑娘扯着自己的衣角,抬头望着柳姨,眼中透着水汽:“姨娘,小米哥,说的都是真的吗?小南也会消失不见吗?”
柳姨爱惜地揉了揉豆豆的头发,安慰道:“别听小米那小子瞎说,听风就是雨的。你小酒姐都去看过了,就是寻常热伤风,好好休息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好,就是得遭几天罪。”
她的声音不算小,显然是说给所有孩子们听的:“外面确实染病的人很多,但是你们张黄哥哥已经找了的特效药,前几天你们不都给张黄哥哥帮忙了吗?那么多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一众孩子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我记得张黄哥说了,扬州城人多,那么多药没那么快分下去,要靠下雨!也不知道他求雨求得如何了?”
“大米哥,我们也想想办法吧!再不下雨的话,我估计张黄哥都要急得薅自己头发了。”柳小米用袖子抹了把汗,瓮声瓮气地询问。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孩子们立刻叽叽喳喳炸开了锅。
“对呀对呀,小木头你最聪明了,快说怎么让老天爷下雨!”扎着羊角辫的柳小花急得直跺脚。
她口中的小木头,是一个天生瘌痢头的男孩,再加上样貌生的丑陋,还没满月就被丢在了林子里,还是张黄进山打猎的时候救回来的。
“我知道!我以前听芙蓉镇上的奶奶说过!”拖着鼻涕,挠着脑袋的小木头猛地举起手,声音响亮,“得给龙王爷磕头!摆上大猪头,还有点心!最好是糖葫芦。那个奶奶说龙王爷管下雨,他高兴了,雨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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