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夜更黑,风更大。
暖色的射灯下,迟南北的目光始终都在钟小艾身上。
有愧疚,有不安,唯独没有后悔。
“钟主任,你的恩情,我迟南北记一辈子。”
“我也知道,我让你失望了。”
“可我没有办法,四年前你离开湘省没多久,李笑就被泥头车撞死了。”
“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省厅说,那是意外,可那真是意外吗?”
迟南北渐渐激动起来。
一双眸子,也从钟小艾身上,挪到了戴岳身上。
“戴检察长,你说,那是意外吗?”
戴岳僵住。
四年前的事,他一直记得,他调查过李笑的死,虽然证据不够充分,但绝不是意外。
四年前,他软弱了,没敢站出来。
四年后呢?
同一个问题再次问起,戴岳不停深呼吸,缓缓开口。
“迟书记,我承认,李笑的死有猫腻,但真相已经无法还原了。”
“四年了,事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放屁!”迟南北咬牙爆粗口,“事没过去,只是你们以为过去了罢了。”
“这四年,我一直在等,就等今天,我就想问一问,李笑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平,你告诉我!”
一声怒吼,迟南北看向了雷平。
雷平咽了咽口水。
他清楚的明白,事到这个份上,不仅钟小艾在关注,徐天长和钟正国也在等一个答案。
装聋作哑肯定忽悠不过去。
“迟书记,李笑死了,省公安厅的结论是意外,我的意见和省公安厅一样,就是意外。”
“既然是意外,那你为什么当年要阻止调查?”迟南北追问,“既然是意外,又为什么草草结案?回答我!”
“长治久安!”这一刻,雷平没有回避,“当时,ZY巡视组刚离开湘省,为了大局也好,为了社会稳定也罢,不该发酵得案子,就得结,这没问题。”
“长治久安……”迟南北笑了,笑容苦涩。
这个答案,和林啸天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迟南北不认可。
今夜,他依旧不认可。
就像他和赵学安讨论过的一样,长治久安不该凌驾法制之上。
永远不行。
李笑的公道,他今天必须讨回来。
“雷平,告诉我,雷凌扬和雷清扬二人在哪?”
“如若你不是心虚,就把他们交出来!让他们告诉我,告诉钟主任,李笑到底是怎么死的!”
迟南北因为愤怒,额头青筋暴起。
雷平摇头。
“雷凌扬和雷清扬去哪,我哪知道?迟南北,放开人质,你还有机会。”
“去你妈的机会。”迟南北双眸猩红,“雷平,少特娘的装聋作哑,雷凌扬和雷清扬是你侄儿,他们去哪,你会不知道?没有你这把保护伞,腾龙集团敢那么嚣张?没有你暗箱操作,那两个人渣怎么可能跑掉?”
“雷平,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这些年你干过哪些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打着长治久安的旗子,不停搞小团伙,立山头,这是为了长治久安吗?我看,更像是为了你的私心吧?”
“别以为把锅甩给杜宇,你就能安然无恙,今天ZY来人了,你还以为能轻易忽悠过去?”
“对了,还有林啸天!”
“作为一把手,他口口声声都是长治久安,实际上呢?他才最大的保护伞!”
“湘省的治安,就是在你们这群保护伞下,变得腐烂,变得恶臭,变得一塌糊涂。”
“我迟南北今天可以死,但你们也别想活得舒服!”
匹夫一怒,天台边缘的迟南北越发激动。
眼眸都开始充血。
不远处的临时指挥室,向来波澜不惊的林啸天,在听到迟南北的指控时,呼吸越来越重。
他知道迟南北四年一剑,就在等这一刻,接下来,无论迟南北是死是活,ZY都会对湘省来一次大稽查。
稽查结果如何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徐天长和ZY的眼里,他这个一把手,属于酷吏,剥夺属下发声权的酷吏。
试想,一个市委书记,想发声,想讨一个公道,都必须用极端得方式,那其他人呢?
不知不觉中,林啸天被逼入了绝境。
一个省委书记被一个市委书记逼入绝境。
果然,官场之中,枭雄如过江之鲫,最令人拍案叫绝的,都是自爆狠人。
迟南北就是这个狠人。
再看徐天长。
他紧盯着屏幕,冰冷的脸上,看不清一点情绪。
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天台风声依旧。
钟小艾目视着故人,内心五味杂陈。
“迟南北,我今天既然来了,又穿上了工作服,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先放了李良,咱们慢慢谈!”
风很大,迟南北年近六十,钟小艾真怕他腿一软就没了。
面对规劝,迟南北不停深呼吸。
好半天后,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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