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死寂笼罩着血腥的战场。火把在瘴气中摇曳,投下跳跃不定的昏黄光晕,映照着满地扭曲的蛇尸、凝固的乌黑血迹,以及一张张写满惊悸、绝望和茫然的面孔。伤兵的呻吟微弱而痛苦,如同垂死的虫鸣,更添几分凄凉。
林枫的后背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眼前两个生死垂危的人身上——程处默和芸娘。
程处默魁梧的身躯躺在临时铺开的毡毯上,脸色青黑如铁,嘴唇乌紫肿胀,小腿的伤口虽被林枫切开放血、敷上了解毒药粉,但那恐怖的青黑色毒纹依旧顽固地向上蔓延,越过膝盖,直逼大腿根部!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艰难的嘶声,如同破旧的风箱。这位悍勇无双的猛将,此刻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芸娘躺在旁边,小脸煞白,嘴唇毫无血色,被咬伤的左臂肿胀发亮,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指尖冰凉。她中的是神经麻痹和凝血毒素混合的奇毒,虽然林枫第一时间处理了伤口,灌服了解毒汤药,暂时护住了心脉,但毒素依旧在侵蚀她的神经,让她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汗水混杂着血污,从林枫的额头滑落,滴在程处默青黑的皮肤上。他的双手依旧稳定,但眼神深处却布满了血丝和难以言喻的沉重。药箱里的解毒药材,面对这种人为培育、混合了多种剧毒的蛇毒,效果微乎其微!他能做的,只是用金针强行吊住程处默的心脉,用最霸道的药物冲击其体内肆虐的毒素,延缓毒发的时间!至于芸娘,他只能选择相对温和的对抗疗法,寄希望于她自身的意志力和年轻的生命力。
“大人…程将军他…”一个脸上带着血痕的校尉,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周围残存的士卒,不足三百人,几乎个个带伤,眼神中充满了失去主心骨的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程处默,这支队伍的魂,一旦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死不了!”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更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都给我听着!程将军会醒!芸娘会醒!我们所有人,都要活着走出这片鬼林子!现在,还能动的,立刻清点物资!重伤员集中安置!轻伤的,互相包扎,警戒!把所有的火把、艾草都点燃,驱散瘴气!把蛇尸堆起来烧掉!快!”
他嘶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如同一剂强心针,刺破了绝望的浓雾。校尉和士卒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强忍着悲痛和疲惫,开始行动起来。火焰再次升腾,艾草燃烧的刺鼻气味混合着蛇尸焚烧的焦臭,艰难地对抗着周围弥漫的甜腻瘴气。
林枫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程处默那青黑的脸和芸娘苍白的小脸。他必须冷静!必须找到出路!他再次拿出那张皮质地图和灰影的染血图画,目光死死锁定在金乌谷的位置。倾倒的陶罐!释放毒源!这提前出现的浓重瘴气!还有那精准驱蛇的骨笛声!一切线索都指向人为操控!金乌谷,不仅是目标,更是毒瘴和蛇患的源头!灰影,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就在那里!解药,也必然在那里!
“传令!”林枫对着负责警戒的校尉低喝,“派出最精干的斥候,三人一组,向西南方探路!寻找任何可以躲避瘴气、居高临下的地方!注意水源和特殊的陶罐标记!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校尉领命,迅速安排。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架在火上的煎熬。程处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芸娘的体温似乎在下降。林枫守在旁边,不停地施针、换药、观察,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尝试着用自己有限的现代医学知识去分析蛇毒成分,试图找到更有效的拮抗剂,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实验室,没有合成药物,他空有知识,却难以转化为实际的救治力量!这种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林枫的心一点点沉向谷底时,派出的斥候终于带回了一丝希望!
“大人!大人!”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回来,脸上带着激动和一丝惊疑,“西南方向!翻过前面那个陡坡!瘴气好像…好像变淡了!我们在坡顶发现…发现一座竹楼!”
竹楼?!
林枫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但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什么样的竹楼?有人吗?”
“很旧!像是废弃很久了!孤零零地建在一小片高地上!四周的瘴气比其他地方稀薄很多!”斥候喘着粗气,“但是…但是楼前…楼前的地上,堆着很多…很多破碎的陶罐!黑色的!跟…跟大人您之前让我们留意的有点像!”
破碎的黑色陶罐?!倾倒毒源的标记?!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是陷阱?还是线索?无论如何,那是附近唯一能躲避浓瘴、让伤员暂时喘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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