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罪恶之城,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嘈杂与血腥是它永恒不变的呼吸。
静语轩的小院内,却仿佛是这头巨兽体内唯一一处安宁的角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铁猛正在院中空地上,一遍遍演练着一套刚猛无俦的斧法,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但他刻意收敛了力道,生怕惊扰到旁人。云溪则静静地坐在石凳上,面向月亮的方向,虽然双目紧闭,但她那颗“心眼”似乎能穿透云层,感知着常人无法企及的世界。
月无瑕独自站在阁楼的露台上,手中托着那枚古朴的璇玑星盘。
星盘之上,微光流转,模拟出一片缩小的璀璨星空。这是她每日的功课,也是她与宗门保持联系的唯一方式。她正试图循着特定的星轨,向远在大陆另一端的师尊传递他们已在黑角域暂时落脚的消息。
然而,今夜的星轨却显得异常紊乱。
她尝试了数次,发出的灵力信标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正当她秀眉微蹙,准备放弃之时,璇玑星盘的边缘,一颗代表着“天枢”的星点,忽然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急促的频率闪烁起来。
这不是师尊的回信频率。
这是观星阁最古老的紧急密语,只有阁主一脉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的求救信号!
月无瑕心头猛地一跳,脸色瞬间变了。她立刻收敛心神,十指在星盘上飞快地点动,一道道纤细的灵力丝线注入其中,与那微弱的闪烁建立起脆弱的连接。
片刻之后,一段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中断的信息,通过星盘的共鸣,直接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
没有问候,没有铺垫,只有一行行带着血与泪的文字。
“大小姐,见信如晤。老奴福伯,叩首泣血。阁主危矣,宗门危矣!”
“大长老狼子野心,早已暗投血月教。师尊并非闭关,乃是被其以‘牵魂蛊’所控,神智尽失,沦为傀儡!”
“月余来,大长老假借阁主之名,铲除异己,清洗忠良。已有七位长老、三十九名执事惨遭毒手,罪名皆为‘勾结外敌’。宗门上下,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老奴拼死窃得此讯,以燃魂秘法催动天枢星轨,只为告知大小姐真相。大长老放出您在外寻找‘先贤手札’的消息,实为诱饵,其真实目的,恐是引您回山,一网打尽,彻底断绝前阁主一脉!”
“然,宗门尚有忠义之士,敢怒不敢言。恳请大小姐速归,振臂一呼,联络旧部,行‘清君侧’之举,或可挽狂澜于既倒!此行九死一生,望大小姐三思……星轨将崩,老奴……去也……”
信息到此,戛然而然而止。
璇玑星盘上那颗闪烁的“天枢”星点,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彻底熄灭,仿佛一颗真正的星辰陨落了。
“嗡……”
月无瑕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冰冷的石栏,才没有跌倒在地。那张一向清冷如霜雪的绝美脸庞,此刻血色尽褪,苍白得像一张纸。
师尊……被控制了?
那个待她如亲生女儿,教她观星之术,将阁主之位传给她的师尊,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大长老……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威严公正,对她也颇为照拂的长辈,竟然是血月教的走狗?
宗门……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已是人间炼狱?
还有福伯,那个看着她长大的慈祥老人,为了传递这个消息,燃尽了灵魂……
一幕幕过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最终都化作了信中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文字。巨大的悲痛与愤怒像是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该怎么办?
回去?信中说得明白,那很可能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大长老既然敢这么做,必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以她一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回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师尊受辱,看着宗门基业落入血月教之手,看着那些忠义之士被屠戮殆尽?她做不到。那是她的家,她的根。
一边,是刚刚成立,寄托了新的希望,需要她共同支撑的星辰盟。林凡、铁猛、云溪,他们是她在这残酷世道中遇到的第一缕温暖。
另一边,是生她养她,如今却陷入万劫不复危亡之中的宗门。
这个抉择,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转身走下阁楼。
院子里,铁猛已经练完斧法,正用一块布擦拭着他那柄视若生命的巨斧。云溪也结束了冥想,安静地坐着。
看到月无瑕下来,铁猛咧嘴一笑:“月姑娘,你今天功课做得够久的啊。是不是快到黑皇拍卖会了,有点小激动?”
月无瑕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铁猛,落在了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林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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