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红光在金属舱壁上投下流动的影子,苏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观察窗里许墨苍白的脸,仪器蓝光里,他的睫毛仍在微微颤动,像被风刮落的蝶翅。
"脑扫描进度97%。"机械音在走廊响起时,她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是莉莉发来的视频,画面里终端屏幕跳动着绿色光流,"苏姐,你快来实验室。"
苏瑶最后看了眼医疗舱,转身时战术靴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实验室门刚推开,冷冽的电子清洁剂味道裹着莉莉的声音涌来:"退散轨迹不是随机的。"她指尖在全息屏上划出银线,那些曾被认为是乱码的光痕突然连成蛛网,"看这个节点——"
蛛网的中心是个暗红的点,坐标在三维地图上不断下探,最终扎进地核深处。
苏瑶的呼吸一滞:"静默共振腔?"那是核战档案里的禁忌名词,当年百万吨级核弹引爆的中心点,所有幸存者的基因库都标注着"远离此区域"的血字警告。
"更关键的是。"莉莉调出另一组数据,"这里。"她放大暗红节点旁的淡金色标记,"神秘空间首次觉醒时,许墨的定位坐标。"
苏瑶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记忆闪回三年前暴雨夜,17岁的许墨浑身是血冲进避难所,说他"捡到了一个会发光的盒子"。
现在她突然明白,那不是"捡到",是"被唤醒"——就像敲钟时,最接近钟槌的位置会最先震动。
"它们的老巢,在你出生的地方。"莉莉关掉全息屏,荧光在她眼底明灭,"门后...可能不是外来者。"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瑶想起许墨意识海扫描时的双螺旋结构,人类记忆链与门后频率纠缠如DNA——如果核战瞬间,人类集体恐惧、绝望、求生欲凝结成某种意识体,那么许墨的空间,或许正是承载这场灾难的"回声腔"。
"叮——"通讯器提示音打断思绪。
是医疗舱发来的消息:"患者苏醒,生命体征稳定。"
苏瑶冲进病房时,许墨正扯着抑制环的连接线。
他的额角缠着渗血的纱布,战术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新结的痂,"别白费力气。"他抬头,瞳孔里还带着扫描后的淡蓝残影,"我要摘了这东西。"
"你疯了?"苏瑶扑过去按住他的手,"神经过载刚缓解,现在解除监控——"
"它们爱看就看。"许墨反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为他挡机械爪留下的,"我要做点它们永远学不会的事。"
他的语气太轻,轻得像一片雪,但苏瑶听懂了。
就像当年他在辐射区捡回半本《老人与海》,说"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时的语气。
"跟我来。"他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去最底层废墟区。"
废墟区的金属门锈得厉害,许墨用战术刀撬开时,扬起的灰尘里浮着细碎的阳光。
苏瑶眯起眼,看见角落那堆废铁——三年前基地爆炸时,她亲手把这辆摩托推进这里,"燃烧室熔了,线路全碳化,不可能修。"
许墨蹲下去,指尖抚过扭曲的车把。
苏瑶这才发现,他后颈的旧疤泛着不自然的红,那是意识撕裂时系统强行修复的痕迹。"我妈说,坏掉的东西修不好。"他从战术包掏出焊枪,蓝色火焰舔过碳化的线路,"但修的过程是真的。"
焊枪的光映亮他的侧脸。
苏瑶突然想起监控日志里的记录:近三个月,他每天凌晨两点都会进入废墟区,每次停留47分钟。
原来不是在调试空间,是在偷偷拆解、重组、焊接——用最原始的方式,给这辆"死物"注入活的灵魂。
"轰——"引擎轰鸣声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苏瑶瞪着重新亮起的车灯,喉头发紧:"你怎么做到的?"
"它们能复制我的记忆,我的技术,甚至我的痛觉。"许墨跨上摩托,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但复制不了我妈教我修自行车时,她手心的茧蹭过我手背的温度。"他转动车把,轮胎碾过一片碎玻璃,"复制不了我每次摸到这道车痕时,想起她喊我'小墨'的声音。"
苏瑶的视线模糊了。
她终于看懂那些被她误解的"失控"——在战术会议上故意打翻咖啡,只为让污渍永远留在会议记录里;在意识扫描前删除最后三秒录音,因为"如果有一天我说不爱了...别信";甚至自残式反击时喊出的"墨色如夜,唯瑶不眠",都是他在给"许墨"这个存在,刻下独一无二的坐标。
"值得吗?"她哑着嗓子问,"为了让我认出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许墨关掉引擎。
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指腹还沾着焊锡的温度:"我不怕死。"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角,"我怕的是我活着的时候,你却认不出我。"
这句话像钥匙,"咔嗒"一声拧开了苏瑶心里那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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